“以後再相見,峴峴一定會長成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那時你要文武雙全,愛國愛民,一身正氣,這般的威風凜凜,好不好?”

雲樂舒又卯足了勁兒誇了他許多,誇得酈婼樗、碧影二人都覺太過。

嶽峴還是沉默不語,雲樂舒再想說的時候,聽他像蜜蜂嗡嗡地嘀咕了一句什麼,她沒聽清。

“再說一遍,姐姐沒聽清。”

嶽峴便從她懷中掙脫出來,拿出吃奶的力氣,氣沉丹田地大聲說道,“別去找你心上人了好不好,等我變成少年郎,你嫁給我!”

童音稚氣,卻振聾發聵!

雲樂舒驚呆了,她這是被一個四歲小子求愛了?

“姐姐芳齡十八,足足大你十四歲,等你長大姐姐都老了,你哪裏還看得上我?”雲樂舒又轉頭與酈婼樗笑道,“王後娘娘,這可不是我教的,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想奪人所愛了,娘娘可要敲打敲打。”

酈婼樗也被嶽峴的孩子氣話逗樂了,忍不住也跟著打趣起來,“傻孩子,莫不是每一個肯陪你玩的姐姐你都要求娶不成?那將來你的寢殿可怎麼住得下?”

話方說完,餘光便見嶽暻入了殿來,酈婼樗忙福身行禮,“臣妾給王上請安。”

嶽暻剛進門便聽見他那膽大包天的兒子求著讓雲樂舒嫁她。

他嗤笑一聲,暗歎這孩子膽子倒真是肥了,竟敢和自己老爹搶女人。

他不冷不熱地看了一眼嶽峴,轉頭問雲樂舒,“不是著急回圖璧見情郎嗎?拖拖遝遝的,取個東西要這麼久?”

若是往日被嶽暻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嶽峴肯定會似驚弓之鳥一樣不安,可是今日他太難過了,反正姐姐說父王不喜歡他,他怎麼做都是錯,也就沒必要怕了。

“與王後娘娘和小殿下話別,耽擱了點時間。”雲樂舒站起身來,順手捏了捏嶽峴紅紅的鼻子。

“走吧。”嶽暻淩厲的目光又從嶽峴身上掃過。

嶽峴直愣愣盯著雲樂舒,渾然不覺,反而是酈婼樗察覺了。

酈婼樗對嶽暻這莫名的敵意感到不解,卻也實在想不出緣由,隻當自己看錯了。

“王後,這後宮諸事就交給你了。”嶽暻轉頭與酈婼樗吩咐道。

酈婼樗忙點頭應是。

鳳藻宮門口停了一架褐色帷蓋的四輪輜車,雲樂舒跟在嶽暻身後上了車,馬車便緩緩啟動。

雲樂舒掀開簾幕,最後說道,“白鶴祝願王後娘娘一生順遂平安,也祝願咱們小殿下能夠快樂健康地長大,再見啦。”

嶽暻在心中諷笑,入宮這麼久了都不曾見過她笑得這麼開心,瞧那眉開眼笑的模樣,竟連半分不舍都看不見。

真是個白眼兒狼,虧他好藥好食地供著她。

酈婼樗拉著嶽峴的手,目送輜車緩緩駛離,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

嶽暻此番竟與白鶴同乘一車,孤男寡女要朝夕相對數日之久,未免不便。

不知怎的,酈婼樗心頭突然湧起許多事情來。

王上命醫署為其研製新藥,不惜用盡各種珍稀藥材,還因此怠慢了沈妃,又將醫署餘存的瑞惠白芝膏盡送了她,平日對她也十分親厚且多有縱容。

昨日太後召見她,峴兒回來說“父王一聽姐姐孤身被太後傳喚至福寧殿,連太傅說話他都顧不上理,直接就趕去福寧殿了......”

白鶴——

如此一個剔透乖覺的女子。

長得一副好相貌,雅絕出塵,淡冶皆宜,性子也討喜,數月前又與他在南下圖璧程中有過幾分情分,還被他請入宮來小住,引得沈妃那等自恃甚高之人亂吃飛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待她不一般......

這宮中顏色出眾的宮妃無數,加起來也不及她一人。

王上尤愛美人,真就能忍住不動心?

真就能隻稱朋友之誼,許她從指間流走?

他手腕強勁,心狠手辣,從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白鶴是心有所屬,對意中人一心向之,對這宮中富貴華奢沒有半分眼熱,可在他眼裏,這些何足道哉?

不過隻需掃平阻礙,創造機緣罷了......

酈婼樗後悔自己沒有早些意識到這些,現下已來不及叮囑白鶴,叫她務必注意嶽暻動作,她那心上人恐有無妄之災啊......

寬敞的輜車鋪了動物皮毛製成的軟墊,很是舒服暖和。

雲樂舒與嶽暻斜對而坐,靠著一側窗,掀簾看著宮裏的景致,心情有一點雀躍。

嶽暻手中握著一柄象牙雕折扇,扇麵並未展開,勁節的手指翻動,折扇便似靈動的蛇信一時快一時慢地在他手上急轉緩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