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樂舒這才覺得身上這裏也痛,那裏也痛。

她隔著衣服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雙臂和雙腿,又撫過周身。

倒也沒有什麼要命的傷,不過是擦破了皮出了點血。

較為嚴重的還是左手,與嶽暻跌下馬時那隻手被壓了一下,應該未傷及筋骨,卻也痛得很。

方才著急忙慌地還不覺有什麼,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左臂疼得幾乎使不上力氣。

她小心卷起袖口一看,見左手手腕外側有大片紅腫淤青,右手也有多處剮蹭的傷痕,應該是策馬叢林中讓尖銳的樹枝或灌木的倒刺勾出來的。

不知為何,她感覺胸前也熱辣辣地痛著,便皺著眉頭轉過身,偷偷拉開衣領察看,果真發現肩頭胸前均有不同程度的刮傷。

她輕聲歎息,真是舊傷初愈又添新傷,自己怕是個神仙下凡來曆劫的吧。

“把衣服脫了,將藥拿來,我幫你擦藥。”嶽暻微微直起身,身上的披風便有些滑落下來,他伸手拉了一把。

他右手雖受了傷,包紮後卻仍算活動自如,隻有些遲緩,好似壓根不痛。

他會忍痛這點令雲樂舒極為佩服。

饒是嶽暻說得麵不改色,態度也極端肅認真,這話在雲樂舒聽來卻仍很是露骨。

她連連擺手,拒絕道,“......不必不必,這點小傷比起你身上那些傷痕根本不算什麼的,過幾天它自己就好了。”

怎麼能在嶽暻麵前寬衣解帶,還讓他親手為自己擦藥,讓他宮裏那位愛吃醋的沈妃知道了,不得徒手把她撕了?

況且男女有別......

嶽暻也不逼她,隻用肅穆的目光注視著她,曉之以理勸服道,“我是男子,自是不在意落不落疤,受了傷能熬就熬,反正無人關心,你卻不同,你有人關心,有人愛著,有人不願看你受傷、忍痛、留疤,所以你實在不必逞強,徒然令人憂心,你若是忌諱,便脫了衣裙自己處理傷處,我回避就是。”

說罷竟作勢要起身出山洞。

雲樂舒急得一把壓住他肩膀,把人留下來,“好好好,我自己來,你也不必出去,你轉過去就行,萬一出去撞到那些亂賊該怎麼辦,我可不想死在這裏。”

嶽暻乖順地背過身去,嘴角卻噙了一絲愉悅的笑意。

雲樂舒取了藥,再三回頭確認嶽暻背著自己,才飛快地解了衣帶。

除了衣裳,便手忙腳亂地清理傷口,又粗粗塗上史醫士給的瑞徵白芝膏。

她受了這些傷,若是當著雲湞的麵,不知得哭得多淒風慘雨惹人憐。

她一向最怕疼,一點小傷便撒嬌喊痛,鬧騰半日,要雲湞和羅不悔好聲好氣地哄著,可最護著自己的人不在身邊,她竟也慢慢學會了忍痛,也開始不願讓摯愛之人心憂,受了傷也隻想藏起來。

粗糲的岩洞壁映著稀薄的火光,一抹悠悠剪影在嶽暻眼前的石壁上微微晃動。

嶽暻看著那影影綽綽的人影輕解羅衣,露出秀頸玉臂,顯出迤邐姣好的曲線,又見秀臂輕抬,略顯匆忙地輕撫傷處,隻覺自己似在觀摩一幅美輪美奐的美人畫卷。

嶽暻看著看著,突感心口一片火熱,遽然闔了眼,好似如此便能摒棄心中雜念。

“你身上那些傷是怎麼弄的?”雲樂舒重新拿了件幹淨衣服穿上,轉過身給自己的手臂上跌打損傷、祛瘀消腫的藥,“我穿好衣服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大部分是從軍時落下的,還有些是幼時在校場時被兄長們刻意欺淩所致,那時我隻是個無人問津的庶子,宮裏沒什麼好藥,母後也不肯為我向醫署求藥,不過放任著,等傷口過些時日自愈罷了,過了這些年,新傷舊痛竟也不知不覺累積成這般模樣,嚇著你了?”嶽暻側身過來,將披風披到她身上,不著痕跡地扯鬆自己的衣襟。

雲樂舒見他臉上恢複了血色,甚至有些踔厲風發的意態,心道他身體未免太過強壯,這麼快就恢複了氣力,真不愧是行伍之人。

不像她,遭此一劫,便已又餓又困又冷又痛,渾身乏力的很。

她如此想著便安心縮在披風裏,繼續笨拙地給自己擦著藥。

“是有些嚇著了。”雲樂舒道,左手衣袖總是滑落,累得她時不時地放下膏藥去擼袖口,“還好你從前受的苦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