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對她此番離開,倒也不覺神傷黯然。

他背手立在雲樂舒的馬車前,長身佇立,若孤山獨聳,卻一派和緩從容之態。

他看著扮回男裝的雲樂舒,熾熱隱在眸中,不為人知。

“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嶽暻,就此別過,今後恐難再會,我會在圖璧祝福你一切順利的,多謝你鼎力相助。”雲樂舒目光掃過那兩位看起來就十分矯健硬朗的小兄台,表示十分滿意。

雲樂舒的雀躍在嶽暻看來十分刺目。

他心道,這女人竟好似沒有半分傷別之意?

“離多最是,東西流水,終解兩相逢。流水東西尚可交彙,豈知你我無重逢之日,孤便在嶽國等你。”嶽暻笑道,話說得別有深意,轉頭與那兩名護衛囑咐道,“照顧好白姑娘,務必安全將她送到。”

兩名護衛點頭。

薛娘子將備下的包袱遞給她,殷殷叮囑道,“姑娘,馬上冬月了,你注意保暖,裏頭那件狐裘極暖和,你出門時記得披上。還有呀,那祛疤的膏藥每日都要好好兒塗,千萬別落疤了......”

雲樂舒這才露出依依惜別之意,伸手抱了薛娘子,軟軟道,“我記住了,你別擔心,你也多注意身體,一定要好好兒的。”

嶽暻想起方才與她道別時她的態度,便暗自不悅,淡淡道,“快啟程吧。”

雲樂舒被他催促著上了一輛極不起眼的馬車,轉頭向他們揮手。

那護衛手執馬鞭輕輕一甩,馬兒便開始動了起來,帶著馬車緩緩前行。

嶽暻站在原地略停留片刻,轉身回了別苑,吩咐眾人動身前往前線軍營。

......

君亦止秘密前往榆關,曆經些周折方尋到廉劌蹤跡,與藍玄三顧其舍方說動其出山。

邯臨在獻國未被侵吞為獻安之前還是圖璧西北邊境地帶,後來圖璧擴充版圖納下獻國,更名獻安州,成為了新的邊境,皇甫丹築城屏障,一舉將軍營改遷獻安。

如今獻安邯臨均在其手中握著,君亦止的勢力很難滲透其中。

他曾懷疑雲樂舒藏身西北,卻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她該比誰都清楚她落在皇甫家手中,無疑是飛蛾投火,自取滅亡,何至於為了躲他去送死,遑論雲湞還在槐裏。

不過他到底還是抽空到獻安轉了一圈,獻安與榆關相鄰,去一趟也無礙,順便看看獻安如今的境況。

獻安之行,於尋找雲樂舒一事上,自然一無所獲。

可君亦止卻聽到了獻安當地諸多民間的閑言碎語。

他才知雲樂舒在此地百姓眼中,等同於妺喜、妲己之流,若非自己上位後勤政愛民,使圖璧各處關隴清晏,百姓安居,恐怕也要被他們斥為夏桀、商紂。

禍國妖妃,狐媚妖姬,風塵女子,無德村婦,桀驁嬖女,狠毒奸妃......

他們竟用這些不堪入目的字眼來形容她。

他們說她跋扈專行,桀驁自恃,欺辱將門之女,不將忠臣良將放在眼中,道她奢靡無度,起居錦繡被堂、酒池肉林,出行則華蓋翠幕、珠翠環身,所食珍饈極味,每餐可抵尋常百姓數年嚼用,更兼妖惑君主,將本該屬於皇甫明月的皇後之位竊於囊中......

街頭巷尾,似乎聊起什麼話題都要帶著唾罵她幾聲,還求神告佛祈禱她早日夭壽,墮地獄黃泉,永世不得超生。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可何至於此,她又有何罪?

她是那麼純粹的一個人,卻為他的自負與私心被拖入這泥淖之中,不僅遭人唾罵,被設計侮辱,如今還生死未卜。

君亦止其實動搖過......

隻是終究抵不過自己那份覆水難收的愛意,不管如何,最後再試一試。

月初聽聞嶽國邊境再次受夷狄侵攘,月中便傳來槐裏沿邊一帶慶豐收時秋糧被夷狄搶掠的消息,想是夷狄集火速攻,軍糧絀乏,又起掠糧搶資、填補軍用之意。

當日他特遣自己掌下金吾衛三千供汴州、槐裏兩地調用,配合當地秋防部署,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夷狄驅逐於外。

思及如今嶽國與圖璧毗鄰,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嶽國深受夷狄之擾,若一朝邊防潰破遭夷狄洗劫,此後夷狄搶掠成癮,便禍及槐裏百姓了,屆時秋防恐變軍壘,更是煩不勝煩。

他便下令送軍資糧草兵器到嶽國前線支援,順祝嶽暻此戰大捷。

早前君亦遠來信,說他稱病不朝之事瞞不了太久,讓他早些回宮,他便令君亦遠順勢向朝臣說明自己為確認秋防之策是否有效,親至視察。

反正榆關之事已成,他也馬上要到槐裏去,省得遮遮掩掩。

當他準備離開榆關時,槐裏來報,稱雲湞住所附近除官府暗中盯梢的人外,突然多了些無藉之徒,雲湞在一夜之間消失了,似是對自己被監視之事有所察覺。

君亦止麵色凝重,吩咐仍在其住處留暗哨,且分出人馬追尋雲湞,一旦追到便將消息放出,有意透露給雲樂舒知曉。

看來他們也不信雲樂舒死了,篤定他此番到槐裏是準備守株待兔,便迫不及待派人來試探,還驚動了雲湞,真是愚蠢、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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