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同情與敬佩(2 / 3)

執筆揮毫的神態,懸臂思考的動作,連握筆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他心頭隱隱痛了起來。

屋棚裏出來個穿著蘭色棉衣的女子,她手中捧著一托盤帶血的布條、剪子、藥渣子,走近雲湞,與他不知說了什麼。

雲湞隨即放下手中的筆,將藥方交予那女子,吩咐了幾句,又與病患囑咐了幾句,起身入了屋棚。

君亦止看著那道身影離開視線,將目光移向闊遠的天際,緩緩道,“回去吧。”

來這裏之前,君亦止對雲湞此人唯有滿心嫉妒。

可當他親眼看到那般與雲樂舒肖似的他,見識他漂泊濟世的闊遠胸懷,憐惜弱傷的悲憫博愛,置身繁雜陋境猶超逸自持的鶴骨鬆姿,又感他為絕愛絕念,遠走千裏漂泊於世、嚐盡孤寂無邊的清醒自製。

君亦止對他,便隻剩下深深的同情和敬佩。

雲湞背負甚多,身不由己,守著一份永無法破繭成蝶的愛,以舔舐那苦中之甜維係殘生。

雖得到過,但也僅僅得到過。

他擁有最熱烈厚重的愛,也擁有對他來說最為殘忍的千斤桎梏,他永陷其中,不可自拔,無法自恰,無法解脫......

他為那份愛永墜極夜,活得清醒,也痛得清楚。

君亦止曾經很羨慕他,可如今卻很慶幸——自己不是他。

......

雲樂舒每日都翹首盼著嶽國盡快結束抗夷之戰,隨之婚期將至,她一日較一日地焦慮。

她看著茆屋裏外被布置得有模有樣,簡單又喜慶,這樣的成婚宴禮便是她夢寐以求的,總忍不住想,若這是師兄與她的成婚禮,多好啊。

他到底為什麼不肯見她呢?

她如今已逼著自己不去思索,隻要見到他,隻要他還肯與她說話,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可今天已是臘月廿二,距婚期隻有不到十日。

“丫頭,裁縫鋪子送嫁衣來了,你快來試試合不合身?”元大娘拄著拐杖喜氣盈盈地與裁縫店的年輕夥計一前一後地入了廳堂,步伐卻不似前些日子輕快,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雲樂舒回過神來,笑著應了聲好。

年輕的夥計聽見她的聲音先是微訝,後抬起頭投去探究的目光,卻不料果真如其他人所說,這位白姑娘平日隻以麵紗示人,不禁有些失望。

村裏的人都說她很少著家,要見她一麵極難,他還想著自己運氣好,才第一次來便碰見她在家,可現下見她不露臉,隻覺得自己這一趟實在來得不值。

“有勞你了,小兄弟,不是說讓我家小弟去取嗎?怎勞你親自送來?”雲樂舒先扶著元大娘坐下,才從夥計手中接過疊得齊齊整整的嫁衣。

她身姿修長,肩頸舒展,光站著便自成一幕美景。

窗外的陽光透進來,夥計隱隱看到她被輕紗覆住的五官,翹挺的玉鼻撐起麵紗,再垂落下來,泄玉流光,倒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含蓄美。

夥計突然又覺得此行值當了,還暗道哪怕這白姑娘是個麻子,憑這身姿氣質,說話做派,也足以比過周邊幾個村的姑娘們了。

夥計被她一注視,不自覺地躲閃了目光,“掌櫃的知道白姑娘便是如今城中最負盛名的‘簪娘子’,出自您手的頭麵首飾一支難求,他說這嫁衣權當他送與您的,隻求白姑娘幫個小忙。”

自雲樂舒與老李簽了新約,老李可謂不遺餘力地宣傳叫賣,聽說城中首飾鋪子無論大小,將近八成都與他訂了貨。

雲樂舒在街頭逛過幾回,確實發現街上許多婦女都戴了她設計的首飾,不過大抵是些次等品。

老李說,如今城中女眷們隻認她簪娘子的名頭。

“掌櫃想請我幫忙?這嫁衣可不便宜呢。”雲樂舒捧著衣服輕輕笑道。

夥計忙道,“臨近年關,李記工坊所製的那些首飾頭麵,汴州城中大大小小的首飾鋪子均已售罄,李記這兩日也準備歇業打烊,好令工匠們早些回家過年,我們掌櫃她看中了您之前賣與府尹夫人的那支叫作什麼梭果玉蕊琉璃翠頂簪的簪子,托小的來問,是否有辦法讓李記趕在歇業前再做一支來。”

那梭果玉蕊粉白可愛,花序呈穗狀,果子則呈梭形,本是遐邦之物,圖璧域內不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