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夢中的聲音(1 / 3)

翌日,君亦止晨起第一件事便是到雲樂舒房中探望。

昨日送她回房時她半夢半醒,將羅不悔的骨灰交托給她時,她也沒有太大反應。

不知還記不記得今日一早要動身返程的事情。

天色猶早,君亦止肩上落了一層薄霜,稀薄的燭光自菱格透出,將覆於肩上的霜氣映出確切的輪廓。

燭火亮著,屋內的人應是醒了,可房中卻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君亦止泛起疑思,抬手輕扣房門,丫鬟很快應門,他跨步而入,低聲問道,“雲姑娘可醒了?”

丫鬟點點頭,無奈道,“姑娘從昨夜回來就不曾睡著。”

“怎麼不過來告知一聲?”雙眉間立時皺起淺痕,他心弦忽緊,下意識入內尋她的身影。

丫鬟麵對質問一時語塞,“奴婢......”

“你事務繁雜,身上又有傷,我隻是睡不著,不是什麼急症,不願叨擾你休息。”房中傳來回應,聲音暗啞,低得幾乎讓人聽不清。

君亦止循聲而去,見她抱著那個裝著骨灰的蓮瓣紋金鬥甕,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

她身上仍穿著昨日那身衣服,頭發散落下來,交纏在身後,將纖瘦的背遮擋了大半。

聽到腳步聲,雲樂舒輕手將骨灰放到桌案上,扶著桌沿站起身。

似是坐得太久了,她起身時有些費力,扶著桌沿的手一度用力得泛起青筋,青色的筋脈自瑩白得幾近透明的皮膚透出,如同冰河下的彩鯉,有種迷幻的美麗。

君亦止及時伸臂扶了她一把,她略側了側,借力轉過身來。

“你的傷口可還有撕裂,有沒有出血?”雲樂舒攀著那強健有力的臂,順勢看向他包紮完好的左手,繼而看向他的肋下。

幾層布料牢牢覆蓋,她因看不到傷口而感到一絲焦慮,是以仰頭直接問他。

徹夜不眠給凝脂美玉般的臉添了幾分忡弱,襯得她越發軟柔,精致眉眼微絞,淡淺檀唇輕啟,在表達她對他直白卻真摯的關切。

君亦止心中動蕩,卻隻緩緩收回手臂,惜字如金般回道,“不曾。”

聽到否定的回答,她的身體有一瞬明顯的鬆弛,緊接又問,“你的藥喝了麼?”

她這個樣子極像個嘮叨的郎中,君亦止啞笑道,“等用過早膳,我與你一起喝,你這兩日也得喝些安神湯藥養養神。”

她乖順地點了點頭。

“辰時方啟程,現在還早,你一夜未眠,要不要先睡會兒?”臉色蒼白如紙,眼下的一抹淡青便極為顯眼,君亦止注視著她,不免心憂。

她好似有些抗拒,眸中瑟閃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我不睡了,我要洗漱。”

君亦止看了她片刻,隻好道,“洗漱畢便出來用膳,還有,記得穿昨日送來的男裝。”

用膳時,雲樂舒已換了一身蒼青色的男式圓領錦袍,腰間束帶,腳踏黑色鹿皮靴,長發以玉簪束起,人看起來精神了幾分。

她走過來時,君亦止能聞到她身上冒著沐浴後的清新香氣,不知是什麼香,既清淡又柔靡。

而往日那股令人無法忽視的木樨香氣卻淡得幾乎聞不見。

衣服雖是臨時采買的,布料卻極講究,長短剪裁很合她的身,隻是腰身略大了些,用玉帶束住倒看不大出。

君亦止好久不曾再見她著男裝的模樣,一時有些怔住,“先吃點東西,一會兒喝完藥我們便趕去渡口。”

院牆外忽然傳來幾聲馬鳴。

“你答應過不騎馬的。”雲樂舒偏頭看他,杏眸圓睜。

君亦止未料到她還記得這件事,寵笑道,“記著呢,安排了馬車,我與你一車,你隨時盯著好不好?”

細枝末節的瑣碎小事,但凡需要用到手,她都不允。

君亦止心忖他又不是個泥塑的人,何須這般小心翼翼地護著,可眼見她越發嘮叨他,管製他,關切他,他又覺受用千般。

雲樂舒聞言才開始用飯。

陪著雲樂舒用完膳,張弼捧來兩碗黑漆漆的藥,一人一碗,毫不偏頗。

“一路所需藥材備齊了嗎?”君亦止將裝蜜餞的小碟推至她麵前,轉頭問張弼。

“回君上,一應藥材,連同補藥,均備了數月用量,許還有餘,請君上放心。”終於可以啟程歸家,張弼滿心歡喜,礙於雲樂舒才經曆喪父之痛,隻好強行忍住,繃得一張老臉直發酸。

雲樂舒連吃了兩個蜜餞,才放下藥碗,“我喝完了。”

何堅候在院中,見君亦止二人並肩而出,忙恭敬行禮。

“稟君上,林月虛之事,臣下已令上下封口,請君上放心。”何堅躬身道。

“今日朕回京之事請何大人想辦法藏住,朕不希望被任何人獲悉行蹤。”他的行蹤泄露不要緊,他擔心的是有心人知道雲樂舒與他同行,再起波瀾。

他不能再置她於險境。

何堅鄭重其事地拱手道,“臣下皆安排好了,一會兒君上從後門離開,直接乘馬車到渡口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