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華殿的宮人紛紛跪下與皇甫明月道喜,“恭喜皇後娘娘!”

“都起來吧,全都有賞,周傳,你代本宮將賞銀派下去。”皇甫明月抬手擋住口鼻,困憊地打了個哈欠,臉上卻仍帶著笑。

“是。”周傳起身,領著大小十來個宮人高高興興地退了下去。

芸清、芳若一左一右扶著她往內殿去。

“娘娘身上怕是不舒坦,芳若你去叫水,讓娘娘沐浴,奴婢已備了舒緩疼痛的膏子,太醫院的人說沐浴後塗上一層,很快就不疼的。”芸清將芳若打發去備水,自己則留下伺候。

芳若朝皇甫明月曖昧地笑,“奴婢馬上去,不過......皇後娘娘一夜之間又美豔了許多,奴婢瞧著真是怪事兒。”

“你這丫頭,還不快去......”芸清催促。

皇甫明月撫著微燙的臉頰,看向芸清,“床笫上,君上待本宮極溫柔,印象中倒也不是很疼。”

芸清輕笑,打趣道,“陪了皇後娘娘這麼多年,倒沒見過娘娘這般模樣,羞答答的,紅豔豔的,水潤潤的,活像一朵著雨的海棠花。”

“你何時也向芳若那丫頭討教了些嘴皮子功夫,說起話來有幾分珠璣咳唾。”皇甫明月指尖輕輕戳了戳芸清的手背。

二人說話間,殿中已抬了水來,芳若將一應盥洗之物備下,留在皇甫明月身邊伺候。

水溫適宜,皇甫明月舒服地闔目養神,雙手搭在浴桶邊緣,芸清輕手為她捏按。

芳若取了皂豆、新鮮花瓣投入水中,淡香緩緩溢出。

“娘娘身上嬌嫩,落了好些痕跡。”芸清微微蹙眉。

芳若忽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一盒膏脂,“這膏脂有淡痕之效,是方才太醫院的仲乙醫士親自送來的,說是君上特意吩咐的,奴婢這豬腦子竟給忘了。”

皇甫明月心頭又是一陣熨帖,卻也對君亦止的細致體貼逐漸習以為常。

她仍闔著眼,微微笑道,“放那兒吧。”

“皇後娘娘,今早小韋大人遞了口信進來,要奴婢代為轉達。”芸清手上輕柔,捏著皇甫明月的肩頸。

“義兄找本宮何事?”皇甫明月問。

“小韋大人說婉夫人體弱,大佛寺清湯寡水,每日抄經唱誦恐熬不住,想請娘娘想想辦法把婉夫人接回宮中。”

“娉婷妹妹乃義兄的親表妹,到底是比本宮多了一層血脈,本宮這才坐上後位,他見著君上對皇甫氏態度軟和,便迫不及待想讓娉婷妹妹來分本宮的寵。”皇甫明月輕哼,“她身子骨好著呢,素來沒有什麼三災六病的。”

芸清眼眸轉動,仗膽說道,“君上從前就看不上婉夫人,婉夫人蒲柳姿容,和皇後娘娘比之,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便是回到宮中也不會對您產生威脅,此事不過是舉手之勞,小韋大人畢竟是大將軍的義子,您的義兄,他既有此求,娘娘何必駁了他的麵子,反傷了父子、兄妹情分?”

皇甫明月聞言,倏地睜開眼,明豔雙眸泛著冷,“祭司局說她衝撞了本宮,會對本宮不利,她好好兒在大佛寺吃齋念佛為君上與本宮祈福消災是哪裏不妥?你非要勸本宮將這晦氣放在身邊,是腦子壞了?還是存心想讓本宮不順?”

何況連君上都說除了她之外不再納妃,她好不容易得到這樣的專寵,怎見得著有人在旁巴巴盯著,隨時想要撲過來分一杯羹?

芸清臉色一白,撲騰跪下,“皇後娘娘恕罪,奴婢失言。”

皇甫明月悠悠轉頭看向芳若,“芳若,你來幫本宮推拿。”

芳若側足而立,聽到皇甫明月喚自己伺候,先是一驚,然後急忙應“是”。

芸清跪在地上挪了挪,讓出位置來,芳若誠惶誠恐地站到皇甫明月身後,伸手輕柔地揉捏起來。

“芸清,你向來不是個熱心腸的人,莫不是義兄與婉夫人給了你什麼好處?”皇甫明月聲音愔淡。

芸清膚粟股栗,連磕了幾個頭,“皇後娘娘,奴婢隻是怕韋家與咱們生了嫌隙,大將軍在小韋大人身上傾注心血頗多,所謂‘鬥米養恩,石米養仇’,維持一段關係不易,奴婢全是為了皇甫家著想,請娘娘明鑒!奴婢跟著娘娘這麼多年,忠主不二,娘娘是最清楚的,奴婢怎會生異心啊!奴婢方才是鼠目寸光,未曾想到祭司局那一層,這才說出這等蠢話,請娘娘饒恕奴婢......”

“罷了,就罰你一個月的月錢吧。隻是你該知道,你是本宮的人,應該處處為本宮著想,官場庶務、人際世故自有父親操理,本宮這裏,隻有一件事最緊要,那便是維係與君上的夫妻之情,早日誕下龍子,任何有悖之人事,你要想辦法替本宮規避才是,怎麼能反給本宮添亂呢?若非你自小跟著本宮,今日你這番話就該你領上二十杖了。”皇甫明月語氣柔緩下來。

芸清含淚點頭,“多謝皇後娘娘。”

“起來吧,本宮忽然想吃豌豆黃,你讓小廚房做些來。”

“是。奴婢這就去。”

......

七月流火,八月伊始,自乞巧節後,珣陽下過兩場夏雨,暑熱之氣有所消減,早晚的風帶了些許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