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悠揚,不如琴聲低沉內收,卻很快攫取了孩子的注意力。
回航時君亦止一路撫的琴曲有種神奇的療愈安眠之效,她一開始神昏意亂,每次入眠皆伴隨夢魘,聽了那琴聲,竟慢慢好轉。
兩個孩子聽見笛聲,哭聲便弱了下來,眼睛滴溜溜地轉,四處尋找笛聲來處。
待見是雲樂舒,逐漸放鬆,不安的小手也收了回去,眼皮子緩緩垂落,惹得乳母與君亦遠嘖嘖稱奇。
雲樂舒仍吹著笛,乳母暗聲與君亦遠道,“睡著了......”
二人輕手將孩子放入搖籃,這時門外來了人。
“王爺......夫人......”
“姐姐......”
很久無人喚她夫人了,雲樂舒忽似被蜂蟲蟄了般倉促望去。
見是肖嬤嬤站在門外,旁邊站著君亦萱,頓時又驚又喜。
肖嬤嬤看著她,忽然落下淚來,她鼻子便也發了酸。
君亦遠比了個“噓”的手勢,壓低聲音道,“阿璃睡著,孩子也才哄睡,我知道你們與樂舒妹妹許久未見,定有許多話要說,先到涼亭裏一敘吧。”
雲樂舒將笛子留下,挽著肖嬤嬤,帶著君亦萱到了涼亭。
不知為何,肖嬤嬤攥著她的手,淚流不止,連君亦萱都驚住,“嬤嬤,姐姐這不是好好兒的嗎?你怎麼哭成這樣呢?”
肖嬤嬤老淚縱橫,“夫人,你這支曲子是君上教的吧?未想老奴活到今日還能再聽到這支曲。”
“嬤嬤,這曲子有何來頭嗎?伯堯送我回程時,每日撫琴助我入眠,所奏便是此曲。”雲樂舒微訝。
“這是芙月夫人親譜的曲子,君上小時候隻要聽到她彈這曲子便肯乖乖入睡,對君上來說,這曲子是他心底的撫慰,亦是一道傷痕,輕易不會觸碰,這曲子是他們母子之間的暗語,曾留下琴譜,後來被君上燒了,今日夫人竟將它編為笛曲,可知應是君上親手教導或日日傾聽才可能做到的。”肖嬤嬤歎了聲,摩挲著雲樂舒的臉龐,“君上叫奴婢別再稱夫人為夫人,可奴婢叫慣了,實在難以改口。”
雲樂舒眼裏有淚光閃動,兩片唇微微一抿,話在口中滾了滾,終究沒說出口。
君亦萱拉過她的手,問道,“皇兄說姐姐要離開珣陽,還叫我們別勸你留下,姐姐,這是為何呢?為何姐姐出去這麼久突然又回來了?為何皇兄他要廢了姐姐,改立那個女人為後?”
“公主,君上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隻需知道他是為了你姐姐好便是。”肖嬤嬤打斷君亦萱,語重心長與雲樂舒說道,“夫人,老話說‘打鐵看火候,做事看時機’,他如今種種割舍,仍是為了你,奴婢不知你心中對君上究竟有無真心,卻也知他放你離開是想保全你。”
出發在即,雲樂舒越怕身邊人用這樣愷切的口吻與她說話,害怕通過別人的敘說窺見君亦止對她的心意,然後動搖她的決心。
“對不起......嬤嬤,萱兒,我讓你們失望了,是我不肯留下,讓大家都傷了心。”她嗚嗚哭了起來,像一簇著雨的梨花。
“孩子你別自責,你好好的就好。你出宮這一遭定是受了好些苦,君上不說奴婢也知曉。這一年來,他找你找得都快瘋了,人眼看著生生瘦了一圈,那樣盲目地尋了那麼長時間都未曾想過放棄,他那倔性子又怎會忽然便肯放下了?哎......奴婢隻是覺得可惜,覺得不舍......”
君亦萱看雲樂舒這樣傷心,忍不住道,“嬤嬤,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別惹姐姐哭了,左右姐姐也不是再也不回來了,總也會寄書信回來的,五哥哥五嫂嫂還有孩子們都在,這裏就是姐姐的家,遊子怎會不歸家呢?”
肖嬤嬤揾淚,勉強一笑,“是啊,明明好不容易才出宮來的,倒平白惹夫人眼淚來了。”
君亦萱忿忿道,“我與嬤嬤早就想來的,但宮中如今是皇甫明月管著,又找不到正當理由,害怕被她知道我們是來見姐姐,一直沒能來,今日她忙著與她父母共敘天倫,忙著操辦她的家宴,出她的風頭,恰五哥哥來報添丁之喜,這才順利出來見你,我們可不容易了呢。”
君亦萱仍像從前一樣扯著她的臂彎撒嬌討喜。
雲樂舒摸摸她的臉,破涕為笑。
三人又坐著品茗,說了好久的話,直到君亦遠來。
說是孩子和紫璃醒了,知道肖嬤嬤與君亦萱到了,叫他快些請人去坐聊,三人才挪至紫璃屋中。
見過側妃與新生兒,臨去前,雲樂舒將香囊一一贈出,連同君亦止與公孫朔的也給了君亦萱,托她轉交。
君亦萱脫口便道,“姐姐,今日皇兄與舅舅脫不開身,明後日必定會到王府來看兩個孩子,你何不親手交給他們?”
肖嬤嬤盯著那明顯不同的鴉色香囊,忽然漸悟,旋即又生出幾分悵然與惋惜,“夫人準備何時啟程?”
雲樂舒淡淡一笑,“明日回山祭拜亡父亡母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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