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明月近來隱隱感到異樣,總覺得君亦止對自己愈發冷落。
君亦止已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召幸過她,她不由得開始回想自己近來可有哪裏惹他不快。
“芳若,會不會是那日宴賓,他看到底下的臣子攜妻帶子,開始怪本宮子嗣福薄,不好生養了?”寶華殿內流光溢彩,皇甫明月隔著薄薄的布料撫摸肚皮,疑神疑鬼,“君上那日見了吳侍郎家那個遠親侄女,多看了幾眼,本宮是不是不該強行給她賜婚?後宮這兩年來隻有本宮一人,多她一個也不會少塊肉,本宮何苦因為她惹得君上不高興......”
“娘娘,您多慮了,近日君上為著娘娘一家團聚,忙著邀大將軍和將軍夫人回京安家之事,這才忽視了您的。”芳若正往香爐中添香,瞥見她神色稍緩,知道自己安慰對了地方。
“沒錯,他心裏還是在意本宮的,要不然怎麼會想著讓父親母親遷居來京享福呢,也不知父親母親何時能到,也沒聽君上說起到時在何處賜府,修葺也需要些時間,不知會否耽誤?”皇甫明月托起水晶盞,飲了口玫瑰乳,滿口香濃。
“安土重遷,裏外都要打理妥當,用慣的衣物、金銀器、家具、奴仆都要遷來,沒這麼快呢,君上賜府也應該賜恢弘氣派,裝潢闊氣的大宅子,京城內尚有幾座排得上號的,保存完整,即便要修葺,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娘娘別急。”芳若過來替她捏肩膀。
轉眼過去一個月,皇甫明月等不到人,隻好讓周傳偷偷去打聽君亦止近來在忙些什麼。
周傳回話,說君亦止不是在朝政殿議事,就是在上林苑批奏折,隻是近來往宮外北平王府去得頻繁了些,有時還會在王府過夜。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君亦遠成親前就是個混跡脂粉堆的浪蕩人,莫不是給他物色了什麼美人安置在府中,學那什麼漢武帝築金屋藏嬌娘了?
打量著有王府替他遮掩,她便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是吧!
她當即叫芸清出宮打聽,誰知芸清還未回來稟報,君亦止卻先一步來了寶華殿。
“朕在外麵確實有女人,你不必派人去查。”君亦止大馬金刀坐在她麵前,看著她臉上逐漸凝固的笑容,隻覺嫌惡。
他這樣漫不經心地承認,皇甫明月反而不肯輕易相信,遲疑著走近他,“君上一定是在說笑,對嗎?”
“是不是等你查到她是誰,你又要將人隨隨便便拉出去配人?”他反問道。
“君上果然還為那件事生臣妾的氣,我不過看她可憐,為她牽了段良媒,君上何至於這樣生氣?”
“皇甫明月,究竟是你太不懂朕,還是朕太懂你?你分明知道你給她指的人是什麼底細,下流齷齪的紈絝公子,隻知享樂的酒色之徒,吳姑娘寄人籬下本就敏感,你當麵給她難堪,暗諷她打秋風,又笑她假清高,故意指了這門親事惡心她,她讀書知禮,品行聖潔,怎堪受辱,前些日子已懸梁自盡。”
“她死了是她自己心誌軟弱,皇家指婚是莫大殊榮,難道被指婚的人個個都要尋死不成?”皇甫明月臉色一白,卻因習慣被君亦止百般依順,一時言語間不肯相讓。
“皇甫明月。”君亦止不願與她多費唇舌,冷冷道,“從今日起,你就乖乖待在這寶華殿中,哪裏也不能去,直到你父母來京,時至今日,朕也不必再瞞你,這兩年來與你相處全是做戲,為的是卸下你母家防備,奪回西北兵權,你——隻是人質。”
皇甫明月直勾勾盯著那張棱角分明,俊朗如玉的臉,喃喃道,“君上......你說什麼?”
“那你的寵愛,你的嗬護,你的愛撫,還有湯泉宮的繾綣也是假的嗎?一夜夫妻百夜恩,怎麼可能沒有一分真情?”她壓抑著內心的嘯叫,明豔的妝容似麵具緩緩龜裂。
“當年你設計在五台山毀她清白,後來她出了宮,你又下死令伏殺她,差點害她命喪黃泉,朕將那些賬記到今日,無時無刻都想殺你泄憤,對你這樣的人,朕多看一眼都覺厭惡,怎麼可能與你肌膚相觸?要不是你有個好父親,你早就該為當年之事以死謝罪了。”他捏著指間玉扳指,目光狠厲,眼神輕蔑。
“她?”兩年來的恩寵讓皇甫明月差點忘了曾經那個橫亙心頭的情敵,她頓了頓,才反應過來。
似乎一時之間,恩愛繾綣的少年郎君又變回了數年前對她不屑一顧的疏冷君王。
皇甫明月一下癱坐在地,淚流滿麵,一件件解下衣裙,給他看曾經歡愛留下的齒痕,嬌滴滴地求他,“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陪了君上兩年的人是臣妾,臣妾的身子,心全是君上的,求求你,別不要臣妾......”
“你錯了,與你歡好之人並非是朕,而她也不是過去的事情,她如今又回到了朕的身邊,你這皇後之位,得讓出來。”他輕飄飄地說著話,卻讓人感到陰冷徹骨。
“什麼......”她腦中混沌,驚詫之餘隻模糊看著男人的嘴唇翕合,忘了聽他在說什麼。
難怪他每一次召幸都必須指定在湯泉宮,難怪他總要哄她喝下那壺烈酒,難怪她從來記不住兩人同眠時的場景,隻知道自己醒來後,身上的痕跡久久不散,她還以為這是他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