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樂舒不信他大費周章就是為了美色,她在嶽國禁宮時見過各式各樣的美人,每一個都各有風韻,可她抬眸看向嶽暻時,見他眼裏光彩熠熠,目光灼灼,又不得不信。
可無論真假,她絕不能被他得逞,她不能離開君亦止,肚子裏的孩子不能離開父親......
趁嶽暻不備,她掙開束縛,從他脅下飛快鑽過。
嶽暻身後是涼亭外延的一道石廊,石廊通著懸鍾石台,又通著另一道門,她提了裙,不顧一切地跑過長廊。
雲樂舒顧及胎兒,跑得雖急卻仍要分心仔細腳下,一開始就落了下風。
嶽暻身姿高挑,臂長腳快,幾乎毫不費力便追趕而上。
他掠身向前,單臂從她後腰環過,往回一拽,準備將她扛在肩頭帶走,“別鬧了。”
腰身被人用力箍住,雲樂舒嚇得白了臉。
她擔心腹中孩子,便更用力地掙紮,試圖掰開鉗製她腰身的一雙鐵手,心不由己地駭叫出聲,“別碰我的肚子......”
胸前衣帶推搡中被擠散,披風滑落在地,露出玲瓏曲致的一具豐肌秀骨。
嶽暻驚愕地放開手,下意識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臉上寫著不可置信,眼神像碎裂的冰,滿是冷冽尖刺——
他聲音不複冷靜,舔著後槽牙,恨恨地逼問,“它,是誰的?”
雲樂舒扶著長廊石柱,左手輕輕撫著肚皮,微微皺眉,喘氣,“擄走皇室血脈,隻怕你擔不起後果,你現在離開,還能全身而退,我可以念在曾經你救過我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幫你瞞下此事......”
“他強迫你了?他廢了你,又把你囚在身邊,還遣了那一群人看管你,你難道不想得到自由?我可以帶你走,你......”他怒氣填胸,握拳重重錘在身旁石柱上,心裏全是悔恨。
當日就不該送她回槐裏......
雲樂舒趁他心緒恍惚之際幾步搶上階台,拉動敲鍾的木槌,古鍾發出響徹佛寺的嗡鳴。
嶽暻大驚,眼神飛快略過山門方向,“你跟我走,我不計較孩子,否則你會後悔的。”
雲樂舒因動了胎氣,臉色有些不好,卻瞪著他憤然道,“休想,我不會跟你走的。”
嶽暻還想撲過去抓她,蒼青匆匆露臉,“王上,大隊守衛正往這個方向聚集,前殿山門已被圍住,若不速速離開,後山門的路馬上也會被截堵。”
嶽暻終究還是扼腕而歸,“我給過你機會,你記住了......”
雲樂舒心有餘悸癱坐在地上,耳邊回響著嶽暻充滿恨意的聲音......
然而禍不單行,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才逃過一劫,又遇災殃。
大佛寺裏住著三位從宮中出來的娘子,被安排在後山蓮房帶發修行。
那蓮房日夜有人看守,裏麵的人不得輕易離開,故而雲樂舒來禪院齋戒祈福,焚香禱告多次都沒遇上,她早也不記得寺廟中還住著幾個視她如仇讎的女人。
文娉婷與從前的嬪禦陳氏兩人均一身僧袍打扮,鬼鬼祟祟地正欲離開,聞得鍾聲響遽然一驚,還以為逃跑的事情已敗露,轉眼便見雲樂舒倚著石柱受了驚的模樣。
嶽暻受文淵所托,看在文淵還有用處的份上答應讓人順手將文娉婷放離,文娉婷逃跑時又被陳氏發覺,耽誤了時機。
“陳嬪禦,你我報仇的機會來了,趁著沒人,殺了她還有她腹中的龍子!”文娉婷早就知道寺廟中常來燒香祈福的女人便是雲樂舒,亦知她身懷六甲,被寺中人奉為皇庭貴人。
她恨得要命,卻沒有辦法,隻被困在小小蓮房,不得脫身。
如今她挺著個肚子孤立無助,身邊連個守著的人都沒有,真是天助她也。
陳嬪禦被關在大佛寺多年,亦全仰賴雲樂舒所賜,幾步向前,便揚手衝她臉上甩了過去。
雲樂舒冷汗直流,側臉躲過她的一記耳光,踉蹌爬起身,往古鍾另一側跑。
“真沒用。”文娉婷暗暗罵了一句,瞪了一眼陳嬪禦,冷不防將為了掩人耳目拿在手上的掃帚扔了過去,滾到雲樂舒腳下。
雲樂舒一時不備,腳下一絆,徑直從石階上摔滾下去。
“快走!”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文娉婷扯了扯陳嬪禦,二人提袍急急離去。
雲樂舒腹中劇痛,臉上脖頸上全是冷汗,趴在地上,嚐試著爬起來,卻反痛得更厲害,隻能半蜷著,氣若遊絲地喊,“來人......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身下的裙擺緩緩透出血來,她無力地護著肚子,逐漸喪失意識。
她從沒想過,這孩子竟與他們這般無緣,在她肚中待了三個多月,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