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目緊緊闔上,再睜開時,隻有種宿命般的無力,“我也習武,何時來廢我的?”
嶽暻輕歎口氣,“就知道你會怪孤,廢武功畢竟傷身,孤怎麼舍得這樣對你?孤這般做,也是為了宮中的安危著想,也為你著想......”
“你走吧。”她又閉上雙眼。
“好好好,孤這就走。”
極度的疲倦終於衝散她的意識,她沉沉睡了。
嶽暻撫過她的臉,目光流連,隨後緩緩起身,出了吾鄉山房。
卻不回自己寢殿,而是去了顧嬤嬤生前住的小苑。
......
翌日,雲樂舒起身頭一件事便是讓人將屋裏屋外一眾紅色的物件全清走。
阿兆武功被廢,全身勁力全失,如今比之不會武的常人還不如,雲樂舒愧疚之餘,隻能讓她臥床休息,叮囑她養好身子。
吾鄉山房忙碌成一片,蒼青與一眾守衛卻定海神針一般巋然不動。
“為何不見氿篙?”雲樂舒早有疑惑。
蒼青聞言,有恨意在胸中激蕩,冷冷朝她拱手,“貴妃娘娘若想知道,大可直接問王上。”
雲樂舒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自己有如此敵意。
“貴妃娘娘,今日眾妃要前往福寧殿給太後娘娘請安,咱們先把衣裳換了罷。”薛芳把她扶進房。
待入房中,薛芳才低聲道,“當日蒼青氿篙二人奉王上之命送娘娘回槐裏,本該按王上心意在娘娘見過兄長後再將娘娘安全送回嶽國,卻辦砸了事情,累娘娘受人追殺,險些喪命,氿篙回稟當日當即被王上斫殺,而蒼青被斷了一腿,陳請戴罪立功,才留下一命。”
難怪蒼青這樣討厭她......
她突然覺得冷,手不自控地抓著自己的小臂,而後又覺得心痛、愧疚,最後又被一種完全逃離不開的無力感卷席其中,快要窒息一般。
“貴妃娘娘......”薛芳輕喚。
“更衣吧。”她聲音空蕩,像中空的根莖,輕輕一折就要斷。
芙月夫人與世長辭,她作君家婦後,並未得機會替他盡孝,身為皇後,從未守過向太後請安的規矩。
薛芳與含桃與她說了大致禮節,便攙著她往福寧殿去。
福寧殿附近栽了許多四方木,枝葉茂密,方四月初,枝頭已冒出許多不服輸的花朵來,朵朵飽滿,鮮紅似火,像人手裏握著的爵杯。
四方木在南境,被稱為無憂樹,花亦稱無憂花。
雲樂舒在福寧殿階前停住腳步,轉身又望了望生在高處的花朵。
宋太後平日裏規矩不多,眾妃有時候便偷惰,每月初一十五的請安日也不來,隻差人過來通稟一聲,宋太後也不會與她們計較,故而每至請安日,到福寧殿請安的不過稀稀拉拉幾個。
今日,卻是奇了,竟是難得地湊齊了。
福寧殿的小黃門看著殿外一波一波的人,忍不住嘖嘖稱奇,又掰著手指點起數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四、十五......
“十五個,一個不少!”他還換了個手數。
身旁另一個小黃門拿胳膊肘推了推他,擠了擠眉,朝某個方向提了提下巴,“數錯了,從昨日開始,是十六個了。”
他這才驚覺,王上破例立圖璧皇後為貴妃的事情不是一場夢。
他與其他人一樣,對圖璧這位屈身和親的皇後娘娘十分好奇,勾著脖子往殿外方向望去。
其他宮妃不過隨從一二人,且為女婢,隻有吾鄉山房那位,身邊兩位女婢,身後六位精兵,看著不像來請安,倒像來尋釁滋事的。
賢妃與宸妃正是前不久才晉升的柳昭儀、李昭儀,兩人並肩而行,遠遠一見這陣仗,便暗中竊笑,“圖璧來的這位,莫不是怕咱們吃了她不是?”
“一個敵國戰敗送來求和的人質罷了,嶽國的土地還沒站熱,便開始擺譜了,我倒要看看生的什麼模樣,人還沒進宮,王上便巴巴地宣告天下,立她為貴妃,位居你我之上。”
兩人推開身邊宮婢,終於看清那女人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