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太極宮外,殿中銀釭透亮,有月琴弦動的美妙樂聲傳來,她輕輕呼氣,請慎懷通傳。
琴聲猝然而止。
等來的不是慎懷或嶽暻,卻是淑妃。
“王上無暇見你,請回吧。”淑妃淡淡瞥她,懶得與她多說一句,撂下話快速折身回去。
慎懷也退出殿外,與她頷首,臉上帶著歉意。
她失神片刻,緩緩離去。
殿中月琴卻再未響起。
她後來又尋了嶽暻幾回,均不得見。
她想,大概嶽暻為得到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報複君亦止,對她這個人,無非是一時之興。
期間聞嶽暻外出平亂,她心中憂懼,在得知叛亂之處非圖璧後,才鬆了口氣。
她盼著嶽暻得勝歸來,趁他心情好時與他懇談放兄嫂回國之事,卻意外迎來貴客。
數年前她流落嶽國,是鄺太傅一家救了她,如今她改頭換麵赴嶽為妃,鄺家不知從何處得知她便是當年的女醫白鶴,向嶽暻求旨,讓鄺之妍代鄺家入宮探望。
嶽暻竟也允了。
她未料自己與鄺家偶然結下的緣分,竟解了她眼下之困。
與圖璧相關信息被嶽暻刻意封鎖,宮中之人對她守口如瓶,她一直苦於自己似井底之蛙不知世外之事。
而鄺家知她心係圖璧,特意暗中搜集信息,托鄺之妍傳達。
鄺之妍每回入宮探望,謹記祖母叮囑,避人耳目將圖璧最新消息傳達於雲樂舒。
圖璧在慢慢變好,君安民定,全國上下前所未有的勠力同心,誓要洗刷皇後和親之恥。
她感到欣慰,為兄長之事勞心的沉悶頓時消減大半。
雲湞見她心情爽朗,心頭見寬,吃著原來那些藥,眼睛竟也見好了。
鄺老夫人不曾親自入宮,卻變著法地接濟吾鄉山房,鄺之妍入宮總帶各種好物獻上,多與她說些寬慰之語。
“祖母說,姐姐你雖然什麼都有,卻是鄺家一點心意,她當年受姐姐大恩,如今好容易有了機會,定然是要報答的,請姐姐勿要推辭。”
“祖母讓阿妍與姐姐說,姐姐大義,有丹心照汗青之功勳,槐裏如今日漸安定,免受戰亂之苦,她的母家亦感念姐姐的恩德......”
“祖母還說,梅香自苦寒來,姐姐這樣好的姑娘,將來日子會好起來的。”
吾鄉山房的日子,其實也算在慢慢變好。
......
日月流轉,流至十一月。
十一月初,禁宮萬物凋零,露出蕭瑟之景,吾鄉山房的木芙蓉、丹桂、美人茶、芭蕉花,甚至連假山石夾縫與香徑旁的蓼花卻都開得極好。
菊園的各式菊花亦擠在一時盛放,宸妃、寧才人為首的嬪妃們本來鬧著要來賞花,中途聽聞嶽暻勝仗而歸,將留在禁宮過年的消息,一個個興奮地忘了賞花一事。
“姐姐,你若是此時去尋王上,隻怕還得碰壁,臨近幾個藩國派了貢使來訪,那爾瑪那位殿下也來了,王上才回宮,又被拉著去鴻臚寺招待國賓了,”鄺之妍與雲樂舒並肩行在園中,說著忽然麵露慚色,“姐姐......我父親與兄長因王上與夷狄交好,又因侵吞槐裏、逼姐姐和親之事與王上頗有齟齬,故而雲湞兄長與雪河姐姐的事情,我們說不上話......”
鄺之妍的消息靈通,托她之便,雲樂舒才不算目盲耳塞。
雲樂舒捏她的臉頰,“鄺家對我,恩情無盡,我難以為報,已覺不安,說這些做什麼呢。”
鄺之妍於是嘻嘻笑起來,“祖母把姐姐當孫女一般,無須姐姐報答。”
鄺之妍年至二八,生得亭亭玉立,脫了曾稚氣青澀,個子也高,站在她身邊,像一株雨後綻開的萱草花,少女的姣美清麗在她盈盈一笑間畢露無遺。
“咦?雲湞兄長今日不是要進宮來麼,今日我都來了好一會兒了,怎麼他與雪河姐姐還沒來呢?”鄺之妍忽想起雲湞和關雪河。
雲樂舒搖搖頭,也感疑惑,“哥哥近來眼睛可大概視物,不該這樣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