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尾巴,禁宮到處熱鬧紛繁,各宮都在忙辭歲賀年之事,不遑暇食。

還有三日,便是除夕。

吾鄉山房裏張燈結彩,裏外宮人都忙著灑掃布置,沒人注意到帷房裏鬼祟的主仆二人。

“娘娘,我打聽過,嶽暻出宮了,晚間才回,外頭我也吩咐過了,不讓人來打擾。”阿兆壓低聲音道。

雲樂舒探手試浴桶水溫,冬天水涼得很快,晨起送來的熱水這會兒已經冰涼徹骨。

“醫書有載,求孕者不宜頻繁受寒,更不得吃寒涼之物,否則難有身孕,我們拿不到避子藥,隻能試試旁門左道,但願真的有用。”

尚寢局的毓貞被免職逐出宮外,原本的避子湯換成了紫石英助孕湯,每日由薛芳煎好送來,她每回都偷偷倒掉,一口都不會飲。

她也曾燙傷自己,借口道想要拿紫草熬膏塗搽傷處問太醫院索要紫草,太醫院卻說紫草太過苦寒,哪怕外敷也難免使寒毒入體,說什麼也不敢給她,另外給她開了一堆治燙傷的藥。

甚至於她讓小廚房做些綠豆飲,小廚房也變著法兒換成其他來應付她。

嶽暻上下都打點過了,她想要在飲食上做手腳,根本不可能。

於是她隻能用最笨的法子。

泡冷水,讓自己受寒。

每回被嶽暻折騰完她再累都要起身去浴房沐浴,盡量不讓那些濁物留在體內,第二天等嶽暻離開,她便以練八段錦汗濕為由叫人備水回房沐浴。

她會在房中等到熱水涼透,才開始沐浴泡澡。

如此堅持了一個月,她月事雖有遲延,卻順利來了,為此,她與阿兆皆鬆了口氣。

“助孕湯一會悄悄倒掉,別讓人發現了。”她臉色白透,唇色極淡,輕輕解開外衣,又脫去薄薄的素色綢衣,而後單腿步入浴桶。

“嘶......”透心入骨的冷使她無法自主地倒吸了口涼氣。

她反反複複著涼了好幾回,卻沒停止過泡冷水澡,以至於這個月的月事稀稀拉拉拖了許久才去,人也一直萎靡不振。

阿兆端著助孕湯,眉頭皺起來,心疼道,“您風寒好不容易才好,月事又才去,不如先不泡澡了吧?”

“阿兆,你去把藥倒了,我沒事的。”雲樂舒咬咬牙,一鼓作氣跨入浴桶,屈身坐下。

身體入水一瞬,雲樂舒臉色煞白,如玉的麵龐上全是痛苦。

她巴不得再染風寒,這樣就可以有正當理由逃避嶽暻的親近。

阿兆隻好按往常那樣將助孕湯倒到插花的梅瓶裏,然後抱著梅瓶假裝去換水。

她甫一打開門,便迎麵對上嶽暻那張積威甚重的臉龐,嶽暻素來不喜她,故而看向她的目光冷淡又憚赫十足,她下意識扭頭看向屏風,神色略見驚惶。

“王上......王上萬安,娘娘早間練八段錦出了一身汗,現下正在裏頭沐浴,王上請稍候片刻。”阿兆提高聲量,屈身向他行禮,卻擋在門前,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