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婢女答道,“回娘娘的話,得鹿軒在行宮大門往北走,直行約一炷香時間就到了,距離此處卻有些遠。”
“下去吧。”
雲樂舒托起茶盞飲了口香茗,看了眼桌上盤盤碟碟精致糕點,緩緩躺了回去。
良兒撥弄盥洗盆的聲音停下,而後是衣物簌簌之聲、踏於木質樓板的腳步聲、打開花窗的吱呀聲,雲樂舒唇邊勾起抹笑,轉頭看過去,問她,“這麼坐不住,想出去玩兒?”
良兒扒著花窗沿,正著迷地盯著湖邊一葉小舟,聽見雲樂舒的話,臉微微紅了,“小時候常常和爹娘劃船渡河去鄰鎮買蓮蓬和香藕,好久沒碰過船槳了......”
“既然想去,便去吧。”
“娘娘您對良兒真好......”良兒歡天喜地下樓,樓閣隨即響起輕快的咚咚聲。
簷下懸掛的八角燈籠晃晃蕩蕩,雲樂舒美目半闔,輕撫垂在胸前的烏發。
嶽暻此番來湯山行宮,是牧孖主動求見請辭,牧孖病情已大致痊愈,於是才向嶽暻辭行,兩國之間彌合關係的種種政策和約定早已談過百十回,這回牧孖謁見,應無須花費太長時間。
從花窗往外遠瞰,偌大煙嵐湖並無其他閑雜人等,唯良兒架舟正往湖中而去,她睜眼,當機立斷站起,準備出發前往得鹿軒。
忽然又傳來上樓的咚咚聲,雲樂舒微詫,立即撤回藤椅旁,順手撈起茶盞,作品茶觀景狀。
“貴妃娘娘,您果然來了湯山行宮。”
雲樂舒見了來人,掩不住眸中訝異。
犰偍竟然也在,聽他話中意思,竟是有人先泄露了她的行蹤,他才追隨而來。
她不得不暫時放下先前的計劃,重新坐了回去。
“牧孖大人將啟程返國,殿下也一同回爾瑪麼?”她語氣稀鬆,仿佛在關懷尋常好友,心裏卻在猜,將犰偍引到她麵前的那個人所圖為何。
不論意圖是什麼,總歸是效仿賢妃手法,要借犰偍毀了她,或一箭雙雕,讓嶽暻和犰偍反目。
那麼......她能做什麼?
順其心意,激化嶽暻勉強維持的平衡,讓嶽暻和犰偍反目,分化嶽國和爾瑪之間本就不牢固的同盟關係?
沒有犰偍牽線,嶽國與東夷的聯結將會困難重重,北方的環伺和動蕩必然讓嶽暻分了心神,他絕不敢輕易揮兵南下圖璧。
如此,圖璧將得片刻喘息。
像圖璧這樣積厚甚廣,代代相延的富庶之國,根基都在,哪怕為一時的災禍喪亂沉淪,隻要國君不是昏君,丞相不是庸相,隻需留有足夠時間,稍以經營,便能以極快的速度重新崛起。
“娘娘,吾將離嶽,恐怕沒有太多時間與娘娘閑談,唯有一問,想聽娘娘一句真心之言。”犰偍在她身邊坐下,湖上飄來煙霧,樓下湯泉池送來氤氳水汽,犰偍匆匆趕來,身上漸漸泛起潮熱,眼角和臉頰顯出奇異的淡紅色。
“殿下請問。”雲樂舒略抬頭,嗅到他身上隱隱傳來丹砂、雄黃、白礬、曾青的味道,微微蹙眉。
是五石散。
“娘娘當日不肯與吾離宮,是因為嶽暻拿你兄長性命和圖璧威脅,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