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Z��4那琴聲,似一雙無形的手穿空而來,撫平了暗藏在各處的詭譎波蕩,暗藏殺機。

琴如山水滋養人心,彈琴之人若是有所造詣,能做到結合自身經曆與情感譜出琴曲內蘊。

那麼,琴音流轉之下,便能撫心疾萬千。

蓼花廳中傳來的琴音,寥寥幾個音,餘韻已侵入心房,釋解她方才壓抑不住的躁鬱。

“含桃,你知道是誰在彈琴嗎?”那琴曲類似古調,她並不曾聽過此曲,卻不知為何聽出幾分朦朧的熟稔。

蓼花廳隻距一射之地,琴聲潺潺而出,愈漸明朗。

假山後的人似乎有所忌憚,彼此相視一眼後退下,含桃無端鬆了口氣,語氣輕鬆道,“奴婢不知,娘娘若感興趣,奴婢陪娘娘上去看看。”

雲樂舒入神盯著垂柳假山後露出的一角四角攢尖頂,踏著琴音一步一步拾階而上,蓼花廳的青綠琉璃瓦、垂掛卷簾的簷角、漢白玉石壘成的基座逐漸顯露在眼前。

朱門洞開,簾幕搖蕩,有琴師端坐其間,忘己撫琴。

泠泠七弦上,靜聽喜與愁,明堂中的人皆聽得入迷。

吹麵不寒楊柳風,攪在琴音裏,溫和地拂向人麵,彈琴之人穿一身月白色素麵細葛布直裰,脊背微曲,懸臂琴上,瘦長的手指犖確勁秀,尤其攫人目光。

雲樂舒首先就看到了那雙極為好看的手,呼吸都急促起來,疾步走到那人麵前,冒昧直視。

“貴妃娘娘怎會來此?”說話的是淑妃,淑妃鮮少見雲樂舒露出什麼強烈的表情,心下驚疑。

琴聲倉促而止。

“......哦,我向王後告了假,聽說蓼花廳前後夾柳無數,想折幾枝回去插瓶,”她握著柳枝的手一鬆,緩緩從琴師身上挪開目光,“本來想回去,聽到一段琴音,受驅使而來。”

很陌生的一張臉,勉強稱得上中正,高鼻闊嘴,麵方而眼長,眼皮耷著不敢看她,好似有些露怯,與方才那高潔如方外之音的琴聲勾勒出的形象有些不符。

至少,少了幾分高人雅士弄琴取雅的跅弛不羈。

淑妃身邊的宮人們紛紛向她行禮,那琴師卻失禮地呆坐在那裏,手按在弦絲上,沒有動彈的意思。

“懶得應付那些囉嗦的祭禮,今日宮中多半的人都去了宗廟,這裏很安靜,我索性也告了假來這裏鬆快。”自雲樂舒從太後那裏救下自己的弟弟沈琅渲,淑妃一直尋機會想還她人情卻苦無機會,在她麵前,態度不免就軟和了下來,說起話來也隨意多了。

“坐吧,這樣的時節,避開喧囂,對一片琴,一壺茶,一片柳蔭,是最怡然的了。”淑妃往身邊軟椅一指,招呼她坐。

她猶豫了一下,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水火不容的兩個女人,如今也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閑侃飲茶,針鋒和齟齬在放下成見後,竟慢慢地變得不值一提,甚至有些可笑。

“忘了與你介紹,這是琅渲極力引薦給我的琴師,他的琴連琅渲都甘拜下風,戚先生,這是我朝舒貴妃,快來見過。”淑妃這才想起要向她介紹眼前琴師。

那位戚先生如夢初醒,站起身作揖,話卻說的四平八穩,不見一絲拘謹,“戚荀見過娘娘,望娘娘......暮樂朝歡、康寧平順,和樂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