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暻再出來時,已拾掇得清爽,石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鬆鬆穿在身上,腰間係了條雪青湖縐腰帶,頭發散著,整個人散發著清冽氣息。
桌上的食物豐富,有釀烤鵝、駝蹄羹、白龍臛、玫瑰卷兒等,薛芳辛苦一下午想討雲樂舒歡喜做的好菜也都擺上了桌。
雲樂舒瞧著琳琅的菜肴發怔,沒曾留意嶽暻已經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長臂一攬,圈住了她的腰。
“嗯......沒瘦,也沒胖。”他就勢在她臉頰親了口,眉眼神色滿是愜意。
她輕輕咬唇,掙脫開,“鞍馬勞頓,先吃點東西。”
他持箸夾菜,又問,“身子養得如何?”
“很好。”
“聽說太後為難你了?”他瞅她一眼,眼裏的笑暗藏期待,似乎盼著她露出點嬌嗔或是委屈的表情。
她搖搖頭,反問起他的傷,“怎麼會有刺客,你身上還有傷麼?”
她問及他的傷,並不是出於關心,是有旁的思量。
嶽暻眉頭舒展,定定看著她道,“沒有......隻是些皮外傷而已,比起從前被扔到戰場,動輒傷筋動骨、皮開肉綻那會兒,不知要好多少,何況現在有你關心,便是被砍一刀也值當。”
他眼裏柔情若水,眉目明朗,透著十足光采。
為了早些見到她,他飛馳一路,蹄閒三尋,身上的酸疼疲憊不必說,是他解相思苦必經的磨難,他甘之如飴。
可若是她能再熱情一點,會更好。
他也知道之前傷她不淺,害她對男女之事十分排斥,再加上犰偍那件事,在她心裏留下了陰影,她麵對他時總是不夠自在,他想了想,又覺得她這樣關心他一句,已經很足夠了。
“那......就好。”雲樂舒抿抿唇,埋頭給他夾菜。
窗外淅淅瀝瀝下過一場時節雨,雨勢漸收,烏雲慢慢散去,屋裏又敞亮了些。
“孤上回讓人送來的酒還有麼?陪孤喝點。”嶽暻問。
雲樂舒有些意外,“時間還早,雨也停了,你不去宗廟嗎?”
“孤提前回宮的事情沒人知曉,趁此機會在你這兒休息幾日,也過幾日沒有案牘公務煩擾的舒心日子。”他分出空閑,握了握她略顯冰涼的手,“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你我好久沒能好好兒一起呆著了,我也想陪陪你。”
他索性以“我”自稱。
薛芳回道,“王上先前送來的赤泥印酒、桑落酒、菖蒲酒、烏程酒、羅浮春都還有,王上不在這段時間,史醫士看得緊,不許娘娘碰酒,這些酒都在窖裏封著。”
他睨雲樂舒一眼,隨即開懷一笑,掐了掐她的臉頰,“竟變得這麼乖,都不像你了。”
“既打定主意要藏匿在你這裏做個閑人,喝點烈酒也無妨,就喝點羅浮春吧。”
羅浮春裝盛在精美的鳳頭壺裏,汩汩倒入杯盞中,酒香四溢。
嶽暻把酒盞往雲樂舒麵前推,又拿自己那杯碰了碰她手邊的杯盞,“平生若夢,浮以大白。”
“這酒烈,喝了頭疼,而且我還在喝藥。”她踟躕不接那杯酒。
他耐心地勸,“這會兒挏馬官應該釀了新的醴酪酒,換那個喝好不好?你的身體情況史醫士稟過,那些養身的藥,你若不想喝,都可以停了。”
她默了半晌,說不必換了。
為什麼非要哄著她喝酒,嶽暻亦有些不得已的意思。
他們兩個從除夕鬧不快到如今,整整兩個多月都不曾親近過,在有她之前,他對男女之事還算求之有度,後來嚐過她的滋味,盡管有意克製,還是求索無厭,像一頭野獸。
在沙場馳騁拚殺,殺人的刺激可以替代男女交歡的快感,他對她的渴求可以被壓抑,可一旦脫離那種狀態,又見她像株搖雨海棠一樣在自己麵前晃悠,如何能忍得住。
他不敢再對她恣意索取,又實在想要她,便隻能哄著她飲些助興的酒。
羅浮春雖不是春酒,其中卻有幾味諸如人參枸杞、蛇樂子的熱燥藥材,能補益女子陰冷,還能壯男子腎氣。
這酒烈是烈,後勁卻起得晚,兩人邊說話用膳,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雲樂舒望過來的眼神依舊清醒而明亮。
嶽暻打量她,注意到她看了看盛酒的鳳頭壺,眸子眨巴眨巴,像是在質疑酒的真偽。
雲樂舒沒有感覺到強烈的醉意,倒是胸腔泛起微微的熱,手足也暖了起來,方才下過一場雨,臨水的窗吹過來的風都裹著些涼意,這會兒身上一暖,倒覺那風吹起來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