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行李呢?”走出磨坊主,羅哲爾問。
“交給驛站的夥夫了,他說幫我看著,等辦完了事去前麵的驛站找他。”
“這樣可不行啊,我的朋友。”羅哲爾搖頭,“出門在外一點戒心沒有很容易上當受騙的。唔,但願你碰上的是個誠實的好人,不至於連你那點可憐的行李都不放過。”
“沒有那回事。”年輕人抗議似的辯解道,“……路上他很照顧我,所以才……”
“得得,你還太不了解這座城市。”
羅哲爾肋下夾著書本,悠閑自在的邊吹口哨,是《浪遊者的夜歌》。此時小鎮一派寧靜,薄暮冉冉升起,四下肅穆,帶有幾分田園風味,讓人心曠神怡。
“群峰一片沉寂,樹梢微風斂跡,林中棲鳥緘默,稍待你也安息。”
“咦,你知道這首詩哇。”羅哲爾笑道,“我以為你們城市拒絕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在薔薇之城,以前是不允許隨便讀書的,不管是看的東西還是聽的東西,全都受到嚴密監控,我也一直深信不疑,覺得是無聊的東西,後來有個人對我說,‘……記住它,會有用的,總有一天。’所以我努力的讀了一些。我覺得他的話對極了,詩歌和音樂擁有改變人心的力量,這比最先進的武器更有威力。”年輕人認真的回答羅哲爾的調侃,讓開朗的實習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啊,對了,謝謝你剛才替我解圍。”
“小事一樁,不過你幹嘛發那麼大火,那些人可不好惹,你一個外鄉人,剛來就想跟人結怨嗎?”
“我知道,可他們說了老鼠那麼難聽的話,就沒忍住……”
“老鼠?”
“……伊布。”
羅哲爾笑吟吟的說:“嚇,原以為你是羞澀、文雅的年輕人,沒想到這麼容易動怒。”
“不是的,平常我也能好好跟人相處,很多事情也能夠忍耐……”年輕人頓了頓,有點臉紅,在走到前麵拐彎處時,岔開話題,“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找找你的行李,順便雇輛車,你不是說想見伊布麼?他今晚有演出,在城裏頭的歌劇院,現在去許還趕得上散場。運氣好的話,能見他一麵哦。”
“我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對了,那個,我叫紫苑……”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從剛才我就一直想問。”
“我叫羅哲爾,羅哲爾?思立普,麥克菲森律師事務所的實習生。”
“哦,我以為你是法學院用功的大學生呢。”紫苑指了指羅哲爾肋下挾著的書。
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
紫苑記得裏頭有這樣一句話:言語並不構成罪體,它們僅僅棲息在思想裏,有時候沉默不言比一切語言表示的意義還更多。所以無論什麼地方如果製定了言語是罪體這麼一條法律,那麼,不但不再有自由民主可言,甚至連自由民主的影子會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