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皇帝(1 / 2)

李重烈被亂棍打死倒也罷了,一個早就該死的人,又背負著漠北戰敗的罪名,都察院不怕多這一條殺孽。

可他這一中毒,便牽扯出有人在獄中謀殺朝廷重犯。這罪名在大周律例中,隻比犯上作亂低一等。

於是風聲一出,與此案有關聯的官員皆連夜入宮,兵部、刑部以及都察院都沒能撇幹淨,十幾個人前腳掌挨著後腳跟,在承平殿外等皇上傳召問話。

這會兒已過了三更天,弦月西掛,宮牆蒙著一層薄霧,但離天亮尚早。他們多半是從睡夢中被叫起來的,還犯著迷糊,站著都能瞌睡回去。

“抱歉,諸位,我又來遲了。”

聽見這笑吟吟又毛骨悚然的一聲,在場的官員皆是一抖擻,自覺往旁給蕭挽讓出一條道來,朝他行禮拜見。

蕭挽此時已新換了一身暗青服飾,東珠佩齊,風光體麵,全然不像是攤上麻煩的人,從地牢那種地方出來,身上連半點血腥氣都不沾。

“醫署那頭可有消息了?”蕭挽從容問。

一官員便稟道:“蕭閣老,醫官說那毒的劑量不多,卻也是一味致命的毒,一旦引怒氣衝激,便十分危險。好在三皇子常年習武,身體底子還算厚,應能救得活。”

蕭挽“嗯”了一聲,態度不明。

眾官心思百轉,也不敢輕易對此事妄加議論。

當年盧茂之與李重煦為維護大周正統,不顧親情,反對李梧弑兄篡位。奈何誅她不得,父子倆反是在她的手裏喪命。

而李重烈親眼看到自己父兄死去的慘狀,也在千秋殿提過劍,與李梧爭鋒相對,致使母子失和,心存芥蒂。

要不是鎮遠侯當時果斷,將李重烈帶到漠北充軍,遠離了洛京的紛爭,這孩子估摸著都難活到現在。

這些年來,漠北邊軍與朝廷的關係又相當複雜。李梧忌憚鎮遠侯,想鉗製他的兵權,但為了邊境安危又不得不重用他。

誰攪和到這裏頭去,便是深陷泥潭,討不到好處不說,沒準還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承平殿大門打開,禦前掌事宮女丁柔出來相迎:“諸位大人久等了,皇上有請。”

蕭挽頷首,領眾官隨丁柔走進了承平殿。

承平殿本就是皇帝處理日常政事、召見臣子的地方,李梧沒有三宮六院,又嫌原本的寢宮離前朝太遠,便將承平殿稍加修葺後,改成了起居之所。

殿內陳設華而不繁,宮女們挑起三道卷簾,又放下紗幔,呈出一塊沉香木九龍的屏風,女帝就坐在那後麵,無人敢抬目直視。

“諸位愛卿,可查出了什麼眉目?”李梧的聲音尚有些困倦,穿過層層紗幔,縹緲而威嚴。

事情既發生在都察院,都察院院長史正業是首要被問責的人。

史正業先跪了下來稟報:“回皇上,案發當時,都察院便已將裏外的人都控製了,一一審問。臣還命手下察驗了給三皇子所用的刑具,皆沒有發現可疑之處。不過根據醫署的供詞可以斷定,三皇子的毒乃是由內服所致,不是經外傷滲入的。”

李梧不辨喜怒,順著他話問:“飲食可都查了?”

“皇上,都查了。這牢中的飯食,一貫是從都察院勞役司做好了直接送進來的,隨機分發給各間犯人,其他犯人並未有中毒跡象,三皇子吃剩的飯食中沒有下毒的痕跡。皇上恕罪,臣無能,目下甚至還查不出,那賊人究竟是如何給三皇子喂的毒……”

聽史正業的口氣,總覺得他舌根底下還藏著別的話。

一時,殿內安靜異常。

蕭挽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替他挑開了他不敢說的話:“巧了,三皇子毒發前碰過我的茶,史大人可叫人驗過那杯茶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