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良緣(1 / 2)

史正業坍台後,都察院還剩了一堆爛攤子。按照慣例,六部各衙門審理過後得將東西都交到內閣批定,才能呈交至禦前。

今夜戌時已過,文華殿內仍燈火通明,一幫閣臣忙著奮筆疾書。

蕭挽獨自在內殿處理公務,手邊的卷軸堆積如山,奉茶太監一晚上不知換了幾杯熱茶,他也顧不得喝上一口。

此時殿外來人通報:“閣老大人,陳老先生到了。”

陳元白曆經三朝皇帝,乃是孝文皇帝在位時就供職於內閣的元老。但論他的生平實績,除了幾本經世著述外,著實乏善可陳,最值得一提的,便是他教出了蕭挽這樣的得意門生,還將他引薦到了當今皇上麵前。

可這對如今的陳元白來說,卻是個汙點。

師生二人近些年疏遠了,已有半年不曾會過麵。見陳元白拄拐走了進來,蕭挽斂起疲態,起身恭敬相迎:“這個時辰了,老師進宮可是有何急事?”

陳元白對蕭挽慣沒有好臉色,他從袖中掏出一份文書,不客氣地問:“刑部將此次都察院涉案官員的處置報送上來,這份名錄你可有看過?”

蕭挽接過一看,答:“不錯,上麵的官員都是學生審定的。”

陳元白的白眉深擰,當即不快道:“滿朝皆知史正業是周充的走狗,都察院這兩年分權於六部之外,蠻橫非為,全然成了那對父子的犬牙鷹爪,裏頭哪怕是個跑腿差役,也沒有一雙手是幹淨的。好不容易能將這根大刺拔出,你為何不斬草除根,肅清朝政,反而還留那幾個都察院的罪臣到刑部去任職?!”

侍監將茶水端了上來,蕭挽雙手捧盞,遞給陳元白。陳元白憤然不受,蕭挽從容一笑,便自己呷了一口。

“這不是刑部缺人,”蕭挽不緊不慢地安撫道:“學生查過這幾個人底細,還算幹淨,未必是與史正業同流合汙之輩。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暫時無人比他們更適合填刑部的空缺,譬如這個紀衡——”

陳元白似是聽不進去,冷臉瞪著蕭挽,打斷他的話:“蕭懷舒,你隻需告訴我,是不是如今連你也摻和了兩黨之爭?”

他一生耿介剛直,眼裏最是容不得沙子的,若隻是為了質問那份官員名錄,哪用得著興師動眾深夜入宮,必是察覺到了什麼反常之處。

蕭挽掀起茶蓋輕吹了吹,抬眸一定:“老師何出此言?”

陳元白喉間冷哼,忍氣道:“你專門從青州找來官員佐證,可見你早知這案子裏頭的蹊蹺。而那日皇上從沁山園移駕到都察院明鏡堂,一路都是大公主陪在禦前,如今細想起來,事事樁樁都趕得極巧,才讓那幫女子有了行刺皇上的機會。再者,大公主黨覬覦刑部的缺位並非一朝一夕了,這樁案子本就是由四皇子一黨挑起的,這其中萬縷千絲的聯係,不難猜測是大公主從中插手,要打壓周充與都察院,從而謀利。蕭懷舒啊蕭懷舒,你在一人之下的高位上不饜|足,竟還要插手黨爭,左右儲君人選?”

蕭挽聽罷,生出一抹無奈的笑:“學生在老師麵前,從來有口難辯。”

這話反倒是激怒了陳元白,他拐杖捶地,麵紅耳赤地痛罵道:“曆朝曆代為了爭那儲君之位,少不了朋黨相為,更少不了血雨腥風!你看看當今西北兵政馬□□敗,中朝朋黨相為,諸多弊端歸根結底都是源於皇嗣黨爭之弊。我早告誡過你,內閣乃中庭樞要,隻能忠心為皇上效力,盡心替百姓辦事!那些官員為權利所驅,猶如蠅營狗苟,於兩黨趨之若鶩倒也罷了……可你既已身為內閣首輔,廟堂執牛耳者,最該公允公正,萬萬不該插手奪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