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賜婚(1 / 2)

三日後,皇上下旨在昭平殿舉辦百官宴。

李梧不喜鋪陳浪費,從來隻在元月賀歲時宴請百官。此次她病愈不久,便突然設宴,更惹得要賜婚三皇子的傳言鬧得風風雨雨。

李重烈今日是同李懿庭一起乘車入宮的。一路上,宮人們見了大公主恭謹行禮,便也順便朝他這三皇子一敬。

李懿庭長裙拂階,回頭見李重烈有幾分拘泥不耐,便溫柔笑說:“你也是這皇宮裏的主子,不必拘謹,安心受著便好。”

李重烈一臉受用:“軍營裏沒這許多講究,宮裏規矩又老早忘了,臣弟還得重新學。”

“不急,日後等你娶了皇妃,洛京裏的一切大可慢慢適應。”

李懿庭對她這個弟弟是一臉藹然親切,不厭其煩。可她那群侍從見李重烈這般上不了台麵,心中難免有哂笑之意。

不久後,聖駕到了。昭平殿的絲竹聲緩緩奏起,宮人們傳膳倒酒,忙得腳不沾地。

蕭挽赴宴又來遲了,自請罰了三杯。

李梧知他慣來這毛病,並無慍色,反倒以內閣政務繁忙為由,笑著勸他今夜不可貪杯,也不許旁人給他勸酒。

其實蕭挽的酒量並不差,隻是他這三杯酒下肚,身子還沒暖起來,兩頰便生出了紅暈,令對麵看他的人更容易醉。

好巧不巧,這會蕭挽提箸抬眸,就同李重烈對視上了。

隔著半個大殿,視線交織,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兩人都有股酒勁泛了上來。

不過蕭挽便是真醉了,也不會露出半點破綻。他得體一笑,舉杯遙敬了李重烈一杯。

李重烈眼神一晃,慢了半拍,才盯著杯中之酒飲下。待他再看向那邊時,蕭挽就已同其他官員在談笑應酬,觥籌交錯間,一派酣然。

開宴前,李梧便吩咐過眾人不必拘禮,可席間總有人不快活。

周充今夜本欲托病不來,李梧命人去將軍府上請了好幾次,他才不得已赴宴。

“可是膳房的酒菜不合周將軍胃口?”李梧留心著他的飲食,忽發話問了一聲。

周充一怔,道:“並非如此,隻是近來臣舊傷複發,身子略有不適,才吃得少了些。”

“你是揚州人,朕記得你最愛吃魚。”

李梧抬袖示意丁柔將自己禦案上的一盤冰絲鱖魚賜給他,又似笑非笑地說:“不過朕怎麼瞧,周將軍得的像是心病。”

“皇上,臣……”周充盯著那盤鱖魚,有些語噎。

李梧主動替他接話:“都察院一案已結,罪者伏誅,周將軍不必再為他人過失憂心,倒將自己身子折騰壞了。將軍乃是大周之脊檁,西南邊陲的安定得靠你,朕的身邊也少不了你。”

周充忙俯身跪了下來,垂眸懇切道:“謝皇上寬懷相恤,臣定當鞠躬盡瘁。”

“你謝早了。”

李梧在龍座上輕笑了聲,又說:“過歸過,功歸功。你手底下提拔了這麼多人,可離你上次進封鎮國大將軍,已有五年了。朕近來斟酌思量,打算加封你為中山王,領揚州牧,你的意下如何?”

底下頓時鴉雀無聲,隻有一曲雅樂還在奏著。

周充統領著西南五郡的四十萬兵馬以及京中二十萬駐京守衛軍,幾乎是囊括了整個中原的可戰之兵,他身居鎮國大將軍,已是除宗祠子弟外的最高爵位。而封異姓為王,是大周朝從未有過的先例。

可是這又如何?

朝廷給不了他更多的實權,李梧也從未給他最想要的東西。

他隻有李重傑這麼一個兒子,可這兒子也不算他名義上真正的兒子,而是當朝皇子。朝廷就算是破格加封他為郡王、親王,這爵位將來也無人承襲,不過同那七顆光鮮亮麗的東珠一樣,於他來說都是虛名而已。

而待有一日朝廷不再需要他這大將軍時,這份虛名足以驅逐他離開洛京,永困揚州故土。

明升暗降,帝王心術罷了。

周充跪在地上,胸中鬱結,一動不動道:“皇上,這怕是不合規製。”

正是因為不合規製,李梧才不在朝堂上議論此事,隻能設宴提起。

李梧穩步起身,沒讓丁柔跟著攙扶,獨自走下了玉階:“將軍是個寡淡名利的人,若是覺得朕的一番好意會折辱你的清名,也不用為難,權當朕今夜說了番醉話。”

明黃色的龍袍搭上了周充的護腕,她雙手扶他起來:“你的膝蓋還有舊傷,不能久跪,快先起來吧。”

隔著冕旒上的珠玉,周充竟從她冰冷威嚴的眸中尋覓到了一絲柔情與憐憫,他心頭一顫,到底是防不住,咽下了千頭萬緒:“臣,全憑皇上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