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伶牙俐齒,一個窮凶極惡,彼此都撕破了偽裝,凶狠的鬥獸露出尖銳的牙齒,你咬我一口,我還你一口,口口都是血淋淋,破肉見骨。
顧朝暉惡狠狠地撂下威脅,隻等著看對麵的女人如何驟然變色。
不想朝歡隻是神色平靜地聽完,不隻沒有動氣的跡象,反而“嗤”一聲笑了出來,伴隨著擊掌聲,笑聲越來越大,但一雙清明的眼睛始終定定地停在他的臉上,仿佛能從他臉上瞅出花兒來。
顧朝暉下意識地抗拒抵觸她這種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甩甩頭避開她的直視:“你、你笑……什麼。”
他在心虛?真是個敏感的男人。男人明顯的躲閃讓朝歡很快得到這樣的結論。她突然有些同情他,但並不準備心軟。不疼不癢的打擊,太容易被遺忘,反正她已經成功塑造了咄咄逼人的形象,也不差這臨門一腳。
想著,便停了笑聲,扶著椅背坐下,玩著指甲,似笑非笑地睨著顧朝暉,慢條斯理地說:“笑你——笑你總算舍得講句真心話。男人嘛就該坦率點,你說是不是?寅是寅卯是卯,別老是一副不陰不陽的樣子,既想做小人,又舍不下君子麵具。隻是有一點你猜錯了,我嶽朝歡從來沒想過擺脫我母親的名字要去討什麼公道論什麼是非,非要說自己本來無辜。”
無視顧朝暉狠狠瞪來,她問:“你呢?顧朝暉,你不會不如我這個賤女人吧?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總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給誰看?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你似的。你的仇怨當然有理,但你大約忘了一件事——人生就是一場角力,你也你有力氣別人也有,你有膽識別人也有。恨天恨地恨人,不過是最恨自己技不如人!真正讓你們失敗的,不是白夜,你心知肚明。”
白夜沒有搶林家欣的男人,打敗顧太太的是情怨。如果林家欣對顧同無情,十個白夜,或二十個方雨晴都無法讓她耿耿於懷。
而讓他蒙受屈辱的,不是顧朝容和顧朝彥,是他從不主動掌控自己的人生,他不甘,也有放不開的妒和忌。這樣的感受,她曾經深有體會。
犀利的話語刀子似的紮在顧朝暉心頭的嫩肉上,內心的不堪被人窺破且直白道來,掩飾在虛張聲勢下的血淋淋的傷疤被剝開,疼痛讓他滿腔的恨意和怒火再次勃發。
“你不要得寸進尺!你以為——”他想說:你以為你是誰?
女人平靜的麵容仰起,坦然迎向他揮來的怒掌。眉目裏,剛才的媚態豔色已然不複見,眼底是他看不懂的豁然。
他的巴掌竟然扇不下去,滔天的怒意突然變得單薄。聲音虛弱下去的時候,傳來重重的叩門聲。
顧朝暉的怒目從眼前坦然無畏的女人轉向緊閉的房門,來人已不請自入,尖銳的語調打破了室內的劍拔弩張。
“朝暉,你幹什麼?!”高貴端莊的顧太太一臉慌張地衝到兒子身邊,不待他反應便將他瞬間拽得遠遠的,喘著大氣盯著椅子旁的年輕女人。
顧朝暉步伐不穩,不由地一怔:“媽……”
朝歡先是一愣,觸及顧太太防備的目光,很快便明白過來。“伯母。”她輕輕頷首致意。在自己的訂婚宴上第一次正麵接觸未婚夫,第一次見未來婆婆,一對母子和自己還是仇家,不算悲劇也算慘劇了。
顧太太繃著臉沒有答應,一對畫得極度細致的眼睛放出來的都是冰刀子。兒子離開她的視線還不到一刻鍾,她就開始感到不安:那小狐狸精會怎樣勾搭她唯一的兒子?萬一這個小狐狸精也像白夜收複他丈夫一樣,把她風liu成性的兒子也收複了,她顏麵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