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崖山顛,密林深處,有一塊不大的空地,空地三麵被密林重重包圍,另一側則是萬丈高崖。
而在那臨崖處,建著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
離九攬著解遂在小屋前現身,又將他打橫抱進木屋,放在屏風內側的竹塌上。
他在榻上坐了許久,似在思量,又似在猶豫掙紮。
直至日暮,他方才一咬牙,解開自己的衣帶,又分開衣襟,露出赤|裸白皙的胸膛。
他的指尖在胸膛處摸索片刻,在心髒的位置倏然探入。
他似是在胸膛裏找尋著什麼,後背衣服因忍痛已被汗水浸透,額上青筋爆突。
片刻後,他二指從胸膛中拈出一粒杏仁般大小的瑩藍色透明珠子,那珠子微微散發出銀色光芒,內裏似有靈力流動,星星點點,在天光下璀璨透亮。
他捏著那璀璨珠子,在手裏看了片刻,繼而二指挾著珠子,倏然探入解遂的胸膛,又找到那顆幾乎感覺不到跳動的心髒,將珠子按了進去。
指尖貼著的、那幾乎停止了跳動的心髒,突然間劇烈跳動起來!
解遂醒來時,隻覺心慌得厲害。
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在祠堂院中被那男人襲擊,之後的事全無印象。
而離九此刻就坐在床邊,見他醒來,一手探向他的額頭。
解遂條件反射地往後躲了躲,卻未能躲開。
此時的離九已不是在江邊時的那身裝束,他一身黑衣,披散著一邊順直的黑發,另一邊自耳上編了數條蜈蚣辮順到肩後,露出耳後發中一縷銀藍色的珠穗來。
他麵上的傷已徹底好了,竟是疤痕都未曾留下,隻脖頸上還能見那條陳年疤痕。
而那一身的黑色更襯得他麵色極為蒼白,雖仍是那副溫和淡然的模樣,解遂卻無端端感覺到一股自他身上泄出的強硬的、不容反抗的無形壓力。
離九滾燙的手在解遂的額頭貼了片刻,收了回去,似乎鬆了口氣。
“這是哪裏?”解遂此時已知曉離九是妖,但他卻絲毫生不出恐懼來。
離九淡淡道:“這是我在山中的居所。”
“我睡了很久麼?是你救了我?你怎麼逃出來的?那魔……我本想來救你,那日是我不好,我不該……”
“剛醒來想那麼多做什麼?那魔已經走了,村中一切安好。”離九打斷了他,“但你現如今不能回去了,過些日子,隨我去闕安城吧。”
解遂愣了愣:“去闕安城?我又為什麼不能回去?”
離九反問:“你不是想當逐妖士?”
“可你……不是妖麼?”
“你忘了我與你說的、我認識的逐妖士?”
“你願意帶我去拜師?!”解遂頓時一喜,從床上彈起來,而後軟趴趴地倚回了床頭,揉了揉酸痛的肩臂,“這幾日我真的在睡?可我怎麼感覺渾身這麼酸?”
“那是你睡太久。”離九站起身來,“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就在這裏待著,別亂跑。”
解遂點了點頭。
離九走後,解遂在床上躺了會兒,便從榻上下來。
榻前圍著竹製屏風,將屋子隔出了裏外兩間。
榻邊有窗,他湊到窗戶上往外看去——
窗外就是懸崖,隱約能見那雲霧之下、山下遠處、山穀中的村莊——正是籠頭村。
這處小屋就建在擲崖山中,他在山裏來去這麼多年竟是全然不知。
更沒想到,就在這麼近的地方便住著一隻狐妖。
天色還早,解遂昏睡了也不知多久,已有些餓了。
他在小屋四周找了找,卻並未找到能吃的東西。
這小屋孤零零的,仿佛就是個睡覺的地方,連個生火做飯的地方也沒有。
在小院兒裏活動了會兒,待得身上那陣酸痛勁兒緩過來了些,解遂便去了稍遠一些的樹林裏,布了些捕捉小動物的小陷阱,之後便尋了處溪流邊,開始磨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