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遂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幾乎已不見身影的卓聞,跟著離九原路折返:“師兄他一人沒事吧?”
離九道:“尋常妖物傷不到他,無需太過擔心。”
解遂點了點頭,心裏卻有些懊喪。
卓聞這些年,法力能見地噌噌往上漲,要說他心裏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他隻有一柄長刀,沒有半分法力。
不,他或許並不是半分法力也沒有。
隻不過,他尚不能確定那力量是不是他的。
追曾寶瑩的那夜,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無名散出的一股奇異力量,那股力量湧入他的身體,驅散了纏覆於他身上的黑氣。
但那法力是他的麼?
又或許無名並非一柄尋常武器?
之後他雖嚐試過多次,卻無法再次喚醒無名的那股力量,仿佛那夜的事隻是一場幻覺。
此事他尚未想通,也就暫時未與人說起過。
他習慣性地要去摸身後的無名,卻忽然頓住腳步,無名被落在汪小倫家中了。
離九疑惑地回頭:“怎麼了?”
“我是不是……”解遂蹙著眉,垂著頭,跟上離九,小聲喃喃,“……真的資質很差?”
離九一時不明白他所指,疑惑地“嗯”了一聲。
“或許,我並不適合當一名逐妖士。”解遂道。
“隻要心存善意,人人皆能成為逐妖士,那與法力無關,隻問本心。”
見解遂麵色仍有些頹然,離九側首,看著他笑道:“我生而為妖,不也與你一起在幹這逐妖之事?”
解遂聞言愣了愣,心下稍稍釋然了些。
逐妖士雖逐的是妖,淨的卻是人心。
人心的惡念往往比許多妖邪更為可怖。
這世間作惡的妖不少,但更多的卻是隻想修成人身,如常人一般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的妖。也有極少數如離九一般,多年修行隻為成仙。
人卻不同。
人類生命短暫,往往會滋生更多的欲|念,欲|念一旦得不到滿足,便會轉化為惡念;惡念在人的心中生養出魔根,魔根又以人內心的惡念為養分、得以生長,最終成魔。
這村中的養妖人更是已幾乎惡到了骨子裏。
三年前解遂拜入重光門不久就已明白,所謂逐妖,逐的是這世間生靈內心的妖邪與惡念,而並非這世間成妖的生靈。
重光門一直秉承著如此信念,才會與諸多逐妖宗門理念相左,於是被詆毀、被排擠。
解遂自幼在娘親身邊耳濡目染,自然更能接受這般理念,所以,他留在了重光門。
二人回到了柴雄家中、那擺放著骨灰罐的“祖宗堂”裏。
離九回憶著柴雄的做法,將那中間靠裏的白瓷罐左右旋了旋,稍稍退開了。
巨石挪移聲響起,長案往兩側移開,而後,二人麵前便現出了那道四方的漆黑洞口。
平日裏解遂與卓聞一起時,總會先問卓聞,是否有感覺到異樣氣息,但如今和離九在一起,卻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離九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很自然地隨口道:“沒有妖邪之氣,應當不會有妖。”
解遂點了點頭,跟在離九身後,踩著那洞口向下延伸的石階,躬身鑽進了那地下密道。
地下漆黑,離九一搓指尖,一道冷藍色火焰從他指尖迸發出來。
那火焰光芒極盛,似有生命一般,一會兒散開一會兒合攏,最終聚形成一個二指大小、長著四肢的火焰人,那火焰小人兒頂著一個火焰頭,在離九身周繞來繞去,顯得十分興奮。
離九以手指輕彈了它一下,它便乖乖地往二人前方的黑暗裏照明去了。
甬道盡頭,有一道石門,離九在牆上摸索了陣,找到了石門機關,將那塊磚石按了進去。
石門打開,濃烈的黴腥氣味撲鼻而來,藍焰小人兒倏然躥入,照亮了整個石室。
看到石室內的景象,二人都靜了。
靜默了半晌,解遂才道:“這是……”
離九蹙眉:“祭壇。”
獻祭什麼自是不必多問。
石室不大,作為祭祀之地,可以說修建得極為簡陋,隻在石室中央有一方半人高的石台,四周豎著幾座雕琢簡陋的燈台。
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沉積著厚厚一層髒汙的血跡,地麵、牆壁也有飛濺的血跡留下的痕跡。
解遂心中微抑,仿佛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也咽不下去。
同是人類,又同住在一個村裏,得抱著多大的惡意才能做出這種事來?
但他又覺得哪裏不對,神色有些困惑:“柴雄當時想將我們直接沉到水裏喂那怪魚,若隻是飼養怪魚,有必要弄得這麼麻煩?”
離九沉吟片刻,道:“先出去。”
二人順著原路返回,但在那本該是石階的地方,卻悄無聲息地豎起了一堵嚴絲合縫的磚牆,出口竟是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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