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裏,封竟絕麵無表情地坐在一旁抽煙,封小見塞了滿嘴的饅頭,仍在發牢騷:“……你說你,堂堂一鬼王,咋就沒點兒肚量呢?都多久以前的事兒了,你還跟他置氣呢,現在咱們是有正事兒,再說了,當年如果不是他,我……”
封竟絕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正事?與你何幹?”
封小見瞬間不樂意了,啪地一下放下筷子就開始念經:“哎,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這事兒吧我要沒看見、或者不知道就算了,但現在我看到了,又知道能幫忙,他們還是我朋友,我能不管嗎?”
封竟絕不耐煩道:“總之不行。”
“封小見封小見,你方才說的那人姓甚名誰,有啥特征,你再給我說說……”卓聞的聲音由遠及近,人還未進門,話已經說完了。
“封小見?”封竟絕聞言,眼中添了幾分陰霾,蹙眉看向封小見,“小——見?”
封小見幹笑著喝了口粥,差點嗆死:“哈,哈哈,咳咳咳,行走江湖嘛,當然要低調,那是我隨口起的藝名!”
封竟絕冷哼一聲,起身拂袖而去。
卓聞往旁邊讓了讓,待得封竟絕在門外化作一團霧氣消散後,才小步跑到封小見身邊搬了個凳子坐下:“封小見不是你真名?哎這個不重要,你說的那位朋友到底是誰啊?我看鬼王大人似乎真不太高興,我們還是自己去吧。”
“他就是小肚雞腸的毛病又犯了,不管他。我那位朋友你們找不到的,回頭我去走一趟,借了東西就回來。你師弟的事兒不著急,雖然不清楚原因,但他體內的碎魂暫時是壓製住了,現在緊要的是你後脖子那個傷口,之前我就說了,得去……”
“打住打住,”卓聞忙不迭打斷他,“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讓我去找那神獸?我不會去的,我等師父回來,別勸我,勸也沒用。不過師弟這事……謝謝你啊。”
解遂與離九洗漱完來到飯廳時,封小見已經吃幹抹淨走人了,隻剩卓聞一人無精打采地癱坐在餐桌腳下,倚著個凳子抬起眼皮看他。
“師兄!”解遂頓時嚇了一跳,忙衝過去將卓聞扶起來坐好,“你這是怎麼了?”
卓聞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張了張嘴,似乎無力說話,又緩緩深吸一口氣,才啞著嗓子用漏氣的聲音說:“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渾身沒勁兒……”
解遂頓時了然,又去看他後頸:“是因為後頸的傷?”
卓聞氣若遊絲道:“疼疼疼疼疼……”
卓聞後頸的傷口不紅不腫,隻不住往外滲著血水,細看去,那淡紅色血水中還混雜著些閃著金色微光的小碎點,像密密麻麻混在血水中遊竄的小蟲。
離九看也不看便道:“拖不得了,去找琅華。”
卓聞抬起眼皮看了看離九,啞著嗓子道:“不是真的會死吧?”
離九看著他,以眼神回答:你說呢?
卓聞翻著白眼在心裏詛咒了一會兒琅華,終於感覺好了些,卻仍舊賴著不想去找琅華:“咱家馬車之前就沒趕回來,我動不了,去不了的吧?我覺得我還能再撐些時日,不如就等等等師父?”
那重光門的破舊小馬車被他們丟在了溪風鎮,他們回來時乘坐的大馬車也被盧協駕走了,卓聞此時這副站都站不起來的模樣確實不便奔波。
解遂沉思片刻,朝離九道:“不如我們去將琅華請來?”
“咦?我好像沒事了,不去不去,那魔的事還沒解決呢。”卓聞緩過來了些,坐直了身體,一手扶著脖頸活動了一下脖子,聲音卻還有些飄,“奇怪,詛咒了會兒那神獸就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
離九道:“不願去就不去吧,你多想想他,還能再撐個幾日。”
“什麼意思?”解遂有些不解。
離九看了眼卓聞,朝解遂道:“你出來一下。”
“你坐好,別亂動!”解遂將卓聞按回凳子上,又不放心地瞪了他一眼便跟著離九出去了。
卓聞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跟了出去:“哎什麼意思啊?說清楚啊,別躲著我啊!”
離九拉著解遂回了房,將卓聞關在門外。
解遂壓低了聲音問:“究竟怎麼回事?”
離九道:“不用壓著聲音,他聽不見。”
“所以琅華究竟想做什麼?”解遂本就看那神獸有些不順眼,現如今卓聞又被莫名其妙地咬得快死了,更是在心底對那神獸恨得牙癢,“他到底給師兄下了什麼咒?就傷口看來,不像是中毒。”
“確實不是中毒。”離九點了點頭,“有些妖會在所愛之人身上刻下一道咒印,來迫使此人愛上他,咒印需汲食人的情念,否則便會逐漸吞噬被刻咒印之人的生命力,直至死亡,有些類似苗疆蠱女的情蠱。我本以為這法子隻有妖才會。”
“琅華看上師兄了?”
這神獸看上的不是離九麼?怎麼突然又看上卓聞了?移情這麼快的?
解遂有些震驚。
離九思忖片刻,道:“也許吧。所以,如今要麼說服琅華來解了咒印,要麼,讓你師兄愛上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