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頂細線的光芒弱了些,散發著暖色微光,整座地底城池仿若一座洇在夕陽殘照中的邊陲荒城。
兩人就在那填滿暖色輝光的土石建造的小院兒裏,靜靜地倚靠在一處,時光仿佛靜止。
感覺到離九呼吸漸漸平緩了下來,解遂方收回手,看著自己的手蹙了蹙眉,一時有些失神。
“先前……是我未顧及你的感受,對不起。”離九轉過身來,淺淺地朝他笑了笑。
解遂忙垂下手,看向離九,頓時愣了愣,而後掩飾般地蹙了蹙眉:“你被魔根侵擾了心性,我不怪你。”
離九麵上有些難掩的疲憊,卻已恢複了解遂一貫熟悉的笑容。
他去到一旁,拖了條矮凳過來,拂去凳麵的塵灰,按著解遂坐下。
解遂梗著脖子,不滿地扭開頭去:“做什麼?你不是急著要去拿回妖丹麼?”
“不急,”離九笑道,“你先坐著,這屋子長期無人居住,我收拾一下。”
解遂愈發地不爽。
這顯然是還想著拿回妖丹的事,都打算在這裏住下了!
但他卻悶著沒有說話。
城主煉化魔傀,定是有著她的目的,之前他也是急於追離九,才沒有去找那城主麻煩,現在離九雖是找到了,但他仍有些不放心,總覺得不將離九放在眼皮底下,離九就會跑了。
眼下城主的事尚需要解決,他確實暫時走不了。
離九如今失了妖力便與常人一般,這兩日來,他幾乎未曾合眼,又因勉力催動了幾次不屬於他的魔根,整個人看上去更虛弱了些。
解遂看著他滿麵疲色的忙碌身影,頓時又有些不忍,遂揚手橫著一拂。
離九剛在井邊尋了個木桶,就見四周雜亂散落的器物相繼歸位,頃刻間院中便整潔如新。
他愣了愣,轉過身來,笑道:“我倒是忘了。”
解遂沒理他,兀自起身進了屋。
堂屋兩側分隔出了兩間臥房,禦白被安置在東側,解遂在門口斜斜朝裏一瞥,蹙了蹙眉,轉身進了西側的臥房,再一拂手,離九連房間也不用整理了。
離九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偏著臉問他:“還在生我的氣?”
解遂氣鼓鼓地轉過身來看著他:“我為何要生你的氣?”
離九了然道:“那便是在吃醋了。”
解遂輕蔑地“哼”了一聲:“一個死人,我需要吃他的醋?”
“你才剛融合了獸魂,我便急著去救他,你覺得,我將他看得比你重要,所以你吃醋了。”離九麵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捉起他一手握著,抬眸直視他的雙眼。
解遂板著臉看他:“你如何看待他,又如何看待我,與我何幹?”
離九知他仍在鬧別扭,隻兀自說了下去:“待我弄醒他,問清意根的事,我保證,不再幹涉你對他做什麼,好嗎?”
“你想先穩住我,救下他,再讓他躲著我對吧?你以為我……”解遂話說到一半,撞上離九懇切的目光,頓時蹙了蹙眉,別開頭去,甩開離九的手,跨步往外走,“算了,隨你。餓了,找些吃的去。”
雖是離九先服了軟,解遂心裏卻仍十分不爽。
他清楚離九的意圖,也知道離九並不會就這麼放棄去拿回禦白的妖丹。
雖說禦白的妖丹必然是在城主手中,但這修行了一千多年的大妖怪隻要妖丹不碎,並沒那麼容易死。
解遂作為庇佑這地下一族的凶獸犼的後代,他自認為城主暗地裏煉化數百名魔傀一事他有責任去解決。離九明明可以在這之後再拿回妖丹,但離九竟不管不顧,問也未問他一聲,冒著墮魔的危險也要獨自前去。
明明他動動手指就能解決的事,離九卻不願向他開口。
所以他愈發地不爽。
地底城水源枯竭已久,自是沒什麼豐盛的餐食,兩人出去尋了一圈,也隻買到兩個饢餅與一小壺奶酒。
解遂看上去對這東西很是不滿意,一臉的嫌棄。但見離九小口小口地在他身側啃著饢餅,心中又軟乎了下來,便也隻好接過離九遞過來的饢餅,就著那奶酒吃了,這才稍稍填了填他多日未曾進食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