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縈繞的心室中心,靜臥的獸魂前方,身披鬥篷的艾山眼眸低垂,麵向獸魂無意識地站著,皮膚上的黑紋一縷縷抽離他的身體,漸漸彙入身前的獸魂之中。
獸魂已被浸染了大半,光紋十分黯淡,內裏黑霧如雲靄翻湧,濃稠的黑氣經由它伏臥之處,漫向四周心壁。
時雲一身白衣被抓出數道裂口,浸透了黑血,他拄著劍單膝跪地喘息片刻,而後執劍竭力起身。
他所立之處,仿佛有一層銀白微光籠罩,黑氣如有生命般,探著細密的觸須,在那團微光邊緣小心翼翼地探觸。
時雲道:“你利用他們進入獸心,是想占據犼的身體?”
“如此顯而易見的事,你為何要用問句?”一道男女混雜的聲音在心室內響起,“不過說起來,還得感謝那隻狐妖,帶我來到此處。”
當年贏勾會選中解遂作為複生所用的軀體,實乃是看中他體內一半犼的血脈。
自然,這世間再沒有比犼的身體更為強健的肉身,但若想完全占據犼的肉身,須得誅滅獸魂。
贏勾魂力不及獸犼,又有合適的軀體可用,是以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來這北荒之地驚動沉睡已久的獸犼。
可如今他陰差陽錯地來到北境,發現獸魂竟是可以魔氣浸染。
獸魂失控,眼前這名修士為保天下,勢必會以己全力對抗獸魂。
就算他敗了,亦能削減些獸魂的法力,待到那時,他再出手誅滅獸魂,占據這具世間獨一無二的獸犼肉身。
但此時獸魂尚未完全被浸染,時雲比他預料中來得早了些。
時雲冷冷道:“那你怕是高看我了。”
說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一劍插入被濃厚黑氣覆蓋的地麵。
炫目的銀茫自劍身泛開,瞬間籠罩他全身,周身縈繞的黑絲般的觸須刷然退散。劍尖之下,銀茫如脈絡般漫過地麵,漫向四周心壁,心室內,光芒驟然大盛!
銀紋在頂部交彙,心室劇震,心壁上,光紋爬過之處如冰裂般,皸裂開數道裂紋。
“你將此地納入了鏡中?”那聲音沉聲問道,“是在何時?”
時雲不答。
他方才進入心室看到這一幕時就知情況不妙,便將這方圓百裏納入了六蘊鏡內,並築成多層境界。但鏡中人雖在鏡中無敵,他卻獨獨漏算了一個贏勾。
贏勾一魂如今占據了古曼蘇的身體,與其餘兩魂分散隱於四周的黑氣之中,待他與鏡中人合力對付兩隻聻時,被贏勾一魂占據肉身的古曼蘇便趁他不備加以偷襲,最終一掌拍散了鏡中人。
贏勾未下殺手,那時隱時來的攻擊,顯然隻是在阻止他淨化獸魂。
當下他便猜到了贏勾的意圖。
此刻,鏡中人重傷消隱,他不便再與之糾纏下去,否則待到獸魂完全被浸染,那隻會更麻煩。
密集的“哢哢”脆響後,心室轟然坍塌,心室內的一切驀然被吸入一片黑暗的虛空之中。
時雲沉聲道:“不過一層鏡中界,毀了再築就是。”
鏡中界一層毀去,仍有多層虛空可供鏡主人構造。
頃刻間,虛空中光紋飛旋,環繞著古曼蘇與虛空中另外兩道黑影,漸漸勾勒出另一個心室的輪廓。
大漠中,沙地蒙上一層淺淺的冰霜,在光照下漫著絲絲寒氣,蛇形獸魂盤踞在空中,兩顆碩大的眼球光芒熠熠,映照得整片大漠恍如白晝。
外麵的四人不知從哪裏弄來幾張毯子鋪在沙地中,兩兩依偎著裹在一起。
解遂裹著張厚實的毯子,從身側摟著離九,眸色冷沉地看著離九懷中那隻四足雪白的小狐狸,隻想將這東西揪起來扔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