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劫獄(1 / 2)

離九在禦白的房中待了許久,才回了他與解遂住的那座小屋。

桌上放置的餐食早已涼透,獸犼伏臥在床上又睡著了。

離九知解遂最近融納獸犼的內丹之力十分耗費心神,生怕吵擾到他,輕緩地進了屋,在桌前坐下,吃著他之前尚未來得及吃的午飯。

飯後,他收拾了碗碟去溪邊涮洗了,剛回身,就見那幼獸犼從那片繁花錦簇的草地裏向他走了過來。

他尚未及開口,解遂的聲音便自獸犼的胸腔中傳了出來:“怎麼說?”

“那為我剝離惡念的人已死,他也沒有辦法。”離九道。

獸犼聞言,憤然扭頭就要去找禦白,“那便隻能他死。”

“他走了。”離九道。

獸犼腳步頓了頓,回過頭來:“什麼?”

離九看著他,沉默良久,輕聲問了一句:“若我真的時日無多,你依然要像這般緊緊相逼麼?”

他的聲音極輕,融於潺潺水聲中,連他自己也無法確定能否聽得真切。

然而解遂明顯聽見了,語氣冷硬地說道:“明明他死就可以解決的事,你卻覺得是我逼你?我給過你選擇,你卻放走了他。你願意為他去死,卻不願為我而活?”

離九聞言微怔。

他並非不能理解解遂當下的想法,但這於旁人來說極容易化解的問題對他來說卻是個死結。

禦白承載他的惡念多年,造下那麼多的殺孽,絕大部分責任理應歸咎於他,他雖無法坦然承受,卻更無法將自身洗脫得幹幹淨淨,將一切歸罪於禦白。

換作過去,遇上難解的題,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避。

但如今他早已不是曾經那個獨來獨往、遊離在塵世邊緣的修行者。遇上解遂的那時起,他便墜入了塵世之中,心中自此有了雜念,六根不淨,隨了心,更放縱了自己,有了掛念,便有了諸多的放不下。

甚至不知從哪一日開始,連成仙這份執念都不知不覺地淡卻了。

狐族界終年四季如春,日漸西斜,岸邊晶瑩樹葉折射著和煦暖陽的金色光斑晃得他困意陡生。

他揉了揉眉心,疲憊地呼出口氣,“我有些累了,不想再與你爭執,我的事……我會解決的。”

獸犼冷笑道:“你怎麼解決?那沈晏河的魔根已無法剔除,除了補全你的意根別無他法,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離九道:“對了,在去北境之前,我去過一趟重光門。”

獸犼皺了皺眉。

離九這人在他麵前,總是跟個毛團子似的,無論他如何任性糾纏,撒出去的氣都仿佛被那軟乎乎的毛團全數吸收,再軟軟地釋放出來,是以兩人雖也有過爭執,卻總也爭吵不起來。

他以為離九隻是故技重施想要轉移話題,然而卻聽離九繼續道:“那時重光門已被官府貼上了封條,他們怕是遇上了麻煩,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知,你還是……盡快融納內丹之力,回去闕安城看看吧。”

“你什麼意思?”他立刻就從離九那話中覺出了不對勁,“我回去?你呢?”

“再說吧。”離九說著,兀自收了洗淨的碗碟回去了。

與此同時,闕安府地牢中,昏迷中的卓聞打了個噴嚏,幽幽睜開雙眼。

他一身皮膚發紅滾燙,呼吸急促且微弱。

曾語單髒汙的麵上一雙眸子泛著水光,雙眼通紅,將卓聞摟著枕在腿上,見卓聞醒了,登時一個激靈,帶著哭腔衝對麵的牢房喊道:“師父,師兄醒了!”

重希一人被關在對麵的牢房中,酒癮發作的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頹廢,本靠坐在牢欄邊,這邊曾語單一喊,他忙從地上爬起來,湊在牢欄上,神色焦急地問道:“怎麼樣了?臭小子!能說話不?”

卓聞用盡全力憋出口氣,聲若蚊吟道:“能……哎師妹,你可別哭了,你這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模樣我還真不習慣。”

曾語單索性大聲哭了出來,吸著鼻子道:“這時候了你就別貧了,你真沒辦法聯係那神獸嗎?你都要死了,別逞強了好不好?!”

卓聞咒印發作已有好些時日,日日靠念著琅華的名字撐著,最終也撐不下去了,頸後的傷口不斷流出血水,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

他想伸手替曾語單擦擦眼淚,奈何身上實在無力,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真不是逞強。”卓聞氣若遊絲地笑道,“哎你說,你成日老拿鬼來嚇我,等我變了鬼,你能看見我麼?啊,那我是不是會遇到很多鬼?變成鬼以後還會被鬼嚇死麼?”

重希雙眼怒紅,大聲嗬斥道:“臭小子盡瞎說!死什麼死,你這種小禍害地府都不收你!”

卓聞道:“哎師父,真的嗎?那若真是地府都不收我,那我豈不是得變成孤魂野鬼?到時候你與師妹都能見著我,想來也與現在沒多大區別,就是師弟八成是見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