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江小姐,十七歲為什麼會是永遠?”】
七天的試煉時間,說長也不長,但實際經曆起來又度日如年。
等杏壽郎從層層疊疊的紫藤花林裏安然走出時,他望著不遠處魚肚白的天空,剛剛鬆了口氣,便感覺自己握在刀上的手在顫抖。
不是激動喜悅,更不是膽怯後怕,隻是因為連續多天緊繃著的神經鬆懈下來,身體有些脫力了。
來時能將入口的露天中庭塞滿的人群,如今隻剩了一隻手便可數過來的個位數。杏壽郎左右環視一圈,發現這幾個同齡人都很狼狽,自己算是其中傷勢較輕的了。
負責組織這次試煉的人,同時也是管理鬼殺隊的產屋敷家的人,不管對著誰都麵帶著微微的、恭敬而又深不可測的笑意,試煉開始前如此,試煉結束後也如此,這難免會顯得她們有些冷漠。
但有片刻的時間裏,站得靠前些的杏壽郎聽到了其中年長的那位年輕女性輕輕的歎息。
分到了各自的鎹鴉,也挑選完了用於冶刀的玉鋼,就算產屋敷的人會提供食宿,也沒有誰還樂意留下來。幾位順利過關的年輕人既不願與他人交流,也不想暫且休息一下,臉上毫無喜悅,全都斂眉沉默著,步履蹣跚地下山去了。
杏壽郎也要走,卻被那位年輕的產屋敷女性喊住了:“煉獄杏壽郎君。”
杏壽郎停下腳步,向她看去,隻見她之前一直保持的那個笑容收了起來,麵容溫和地看著他,那神情像是在看一個故人:“你父親還好嗎?主公很掛念他,知道你要參加此次試煉,特意囑咐我代他問候。”
是認識父親的人啊。畢竟父親以前是距離鬼殺隊主公最近的柱嘛。杏壽郎見對方是長輩,便規矩給她鞠了一躬:“是,勞主公記掛了。我父親身體康健……”
離家時父親背對他而坐的背影又浮現在腦海,杏壽郎突然意識到畫麵中曾經身姿矯健的父親,如今也有些微微的駝了。他不忍心直說,於是說下去的聲音也低了幾分,“……一切都好。”
對方笑著點了點頭,向杏壽郎轉述了主公的話:“……就算選擇了退隱,偶爾也可以回來看看嘛。”
杏壽郎也笑了笑:“嗯,我會轉告父親的。”
之後道過別,他便下了山。產屋敷的人告訴他西邊跟南邊都有距離藤襲山很近的藤花之家,他走上幾個時辰就能趕到休息了。但杏壽郎在山下駐足片刻,最終選擇了向東。
具體來說是東北。
來時,他乘著船,從矢霧山到藤襲山不過花去他半天左右的時間。不曾想,同樣的一段路,在他選擇步行返回時,竟然會走上整整一天那麼長。
杏壽郎一路走走停停,累得近乎要將手上的刀當拐杖用了,這才終於來到了矢霧山腳下,隔著河麵凝望夜色中輪廓朦朧的矢霧山。
如果他當時按照產屋敷的指點,選擇向西或是向南,這會兒大概已經吃飽喝足,鑽進藤花之家溫暖的被窩裏了。然後在那裏歇上幾天,鍛給他的刀也會送來了。
可他還是毫不猶豫選擇了向東,花去一天的時間,來到更遠更偏僻的矢霧山。
跟通了電後能燈火通明一晚上的城區不一樣,鄉下地方總是熄燈很早。看來時間不算太晚,河對麵村子裏的人家大半都還亮著燈。
原本聒噪著跟隨了他一路的鎹鴉,這會兒也不知去哪兒睡覺去了。夜風微涼,漫天群星閃爍個不停,他聽著河裏潺潺的流水聲,望著眼前的夜色與燈火,一時竟覺得千山萬水間隻剩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