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淩願欣因為孕後睡得早的緣故,已經開始慵懶地打了幾個哈欠。
於是晏辭不再繼續逗留,跟太後和小皇帝打了招呼,便帶著淩願欣離開了。
上了馬車,遠遠望去,麟德殿逐漸淹沒在暖色的宮燈疏影之中。
晏辭替小公主掩上轎簾,滿眼愛戀地看著她,“願願,其實這裏,才是你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嗯......?”淩願欣迷茫地抬了下困倦的眼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時光久遠,晏辭抱著懷中的少女,望著漸漸遠去變得朦朧的宮燈,稍作回憶:
“那天是你四周歲的生辰。宣帝當時就抱著你坐在殿中主位上,宴請了所有的皇親國戚還有各國質子。”
說了一會兒,晏辭察覺到懷中的少女沒有吭聲,不由得愣了下。
再低頭一看,淩願欣就這麼縮在他的懷中,睡著了。
晏辭淡然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腦海卻依舊思緒翻湧——
當時,他被別的質子孤立著,坐在殿中最邊緣的位置上。
沒人知道,其實今日也是他的生辰。
十二歲的少年祝辭,望著主位上那備受寵愛的四歲小公主,心裏不禁感慨起來:
同是皇族子弟,命運為何會如此天差地別。
她就這般天真無憂地坐在那金碧輝煌的龍椅上,坐在那世間最矜貴的帝王的大腿上。
他是一個生於淤泥之間的人。
她是他一輩子都不敢肖想的存在。
......
麟德殿的影子,徹底消失在了晏辭的視線當中。
他寵溺地揉了揉淩願欣的發頂,安撫她入睡。
當初他認為這一輩子都不敢肖想的存在,現在居然就是他一個人的小妻子。
這一輩子還有很長時間。
下次來到這裏的時候,再告訴她吧。
入夜,將近子時,京城深邃如幕布的夜空綻放出了絢爛的煙花,劈裏啪啦地作響。
晏辭並不覺得熱鬧,隻是替熟睡的淩願欣掖了掖被子,再貼心幫她捂上了耳朵。
恍惚中,好像又聽見了那道糯糯的聲音:“大哥哥,你也生辰快樂呀!”
——(宮宴初遇會放到番外寫)——
翌日清晨,大年初一。
分明是休沐的日子,可淩願欣在床榻上醒來的時候,竟發現晏辭不在被窩裏陪著她,不知道是去哪了。
床頭上,放著舅舅先前送來的銀絲狐皮毛製成的狐裘。她沒做多想,就把它披在了身上。
“吱呀——”
少女緩緩推開殿門,韻陽宮裏一片喜氣洋洋的和睦氣氛,處處張燈結彩貼著紅色的窗紙,很是喜慶。
不似前世,那一年的春節,公主府上無比清冷寒酸。
隻有含音、晏辭在陪著她,一共三人。
不過那一年還有個意外之喜——
她記得,有個人匿名給她送來了一個半透明的深藍色琉璃罐子,裏麵放著一大朵雪白的茉莉花,是用紙做成的,特別好看。
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晏辭去哪了?
這麼一想,淩願欣又往前走了幾步,把清亮的小嗓音拔高了些,“阿辭呢?”
身後忽然傳來沉澈似泉水的嗓音,還帶著黯啞的笑意,“阿辭在這裏。”
淩願欣聞聲打了個激靈,整個身軀都僵了一瞬。
她徐徐轉過身來,對上了晏辭寵溺柔和的視線。
他披著那件款式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銀絲狐裘。
銀白而毛茸茸的領子蹭在他的下頜處,為男人冰雪似的清峻容顏添了幾分可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