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醫剛起身,就聽見了院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連帶著太監的通傳聲尖銳的遞到耳邊:"皇上駕到。"
他連忙退到一側,眼皮輕抬瞥見一角明黃色,一路帶風的略過。
"越昭容...當真有喜了?"
皇帝的音色出乎意料的明朗,林太醫連忙回話:"回皇上,千鑿萬確,昭容娘娘有喜已半月有餘,隻是脈象太淺,還不算太穩,需要靜養,"
"好,好,靜養。"
突如而來的巨大驚喜砸到頭上,周元鶴懵著腦子下意識的回著話,心腔裏收縮的,猛烈到幾乎震在耳膜邊的跳動聲提醒他,這不是做夢。
"朕知道了。"
越容因見他長久沒回過神來,心頭瞬間略過了無數細節,應當是沒有露餡啊...
沉思時,卻突然被猛的擁進了懷裏,巨大的慣性讓她不自主的倒向擺在榻上的短凳小案,腹部直衝衝的正好是桌角露出的地方。
幸虧反應及時,她護住腹部,才免於被銳角傷到孩子,"皇上,你這是做什麼?"
"是朕不好,朕一時激動,因娘,真的,我們有自己的孩兒了。"
周元鶴見她神色嗔怒,知道自己剛才的舉止過於冒火,連忙軟聲道歉。欣喜就像如夢如幻的虛影,他隻覺得輕飄飄的不真實。
向來子嗣如今艱難,如今宮中好不容易有妃嬪懷有皇嗣,還是他心心念念的因娘,如何能不得樂開懷呢。
"不是真的,那臣妾肚裏的豈非是個假人兒?"越容因難得俏皮的懟了回去。
周元鶴冷靜下來,喜悅之餘也擔憂宮中下毒之人始終未查出,連忙吩咐了太醫專門為她安胎,並且多安排一倍的宮女膳食試毒。
隻是關於人選,越容因極為隨意的指了指眼前跪地之人,撒嬌:"皇上,左不過太醫院的人都愛假言令色,臣妾想著,新來的這個倒還不錯。"
順著她玉指所指的方向,周元鶴睨了眼,漫不經心:"新來的太醫?眼生些也好,免的你見了眼煩。"
太醫屏退,兩人你儂我儂時,越容因才忽而起來了阿勒明珠似乎還在殿外,連忙起身離開他懷裏,"皇上,臣妾還忘了,明珠妹妹還在殿外侯著呢。"
福娘連忙開門,隻見美人孤身矗立在殿外,直立立的站著,仿佛受傷的灰色孤鶴仰頭,見門開她才抬眉,高挺的伏羲鼻,透了幾分陰沉的僵凝。
像是無意識的傀儡被牽引進殿裏,周元鶴甚至目光也未曾落在前些日子還頗寵愛的這位異域妃嬪上,涼薄的令人膽寒,隨意打發了幾句便讓其退下。
"是。"阿勒明珠仍舊目色無波,安靜的福身就要轉身離去,卻聽聞到兩人的對話:"皇上,剛才是臣妾不知道自身有喜,一時不適暈過去的,與妹妹無關,莫要責怪於她。"
"朕沒怪她。"
音色溫柔,卻隻為著一人。
越容因被迫埋在周元鶴的懷中,透過一扇門的縫隙,卻窺視到了一縷堪稱憎恨的目光。
嵌在一雙翡翠綠的汪瞳裏,格外的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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