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最貼心的。
唐安和重重點頭:“嗯。”
一路無話,半個小時後,她們到了程宅。
有仆人領著唐安和去了客廳,倒了茶水招待。而程慕耶則跟著其他仆人去了程老的臥房。
聽聞孫女回歸的程樂天目光緊隨著門外,聽到門開,伸長了脖子喊:“是慕耶嗎?是慕耶回來了嗎?”
程慕耶被這幾聲急切的呼喚喚得心焦,疾走幾步,進了房。
臥房裏,程樂天躺在病床上,身形消瘦可憐。幾天不見,他的臉色很不好,蠟黃暗沉,眼睛黑眼圈很重。待門開時,他緊緊眯起眼,依然看不清來者。
“是慕耶嗎?”
“嗯。”
程慕耶應了聲,緩步走過去。
程樂天聞聲放了心,慢慢仰回去,靠在枕頭上直喘氣。
“你回來了就好。”
他歎息著,讓床側的馮貴把整理好的文件遞給她。
程慕耶接過,全然是程氏集團的重要文件,還包括一份遺產分配書。程氏集團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給了程似錦百分四十,給了她百分三十。他自己竟一分也沒留,分得利落幹淨。
程慕耶看得皺眉:“您這是?”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會對阿錦不好。而這百分之三十,也足以讓你衣食無憂。”
“我並不在乎這些。”
“我知道。你跟你父親一樣,不為金錢所惑。不過,慕耶啊,你就當這是爺爺對你的補償。”他說著,語氣哀婉了些:“爺爺這些天也反省了,的確,是我以前太過忽視家庭了。如果有來生,如果……罷了,我這樣的人也不談來生了……”
程慕耶莫名心酸:“您不要想太多,現在醫術發達,您很快就會康複的。”
程樂天搖頭,苦笑著歎息:“不會的,爺爺犯下的錯太多了。慕耶,你還記得你奶奶嗎?”
奶奶?
另一個固執的老太太。
她已經去世六年了。
驟然的去世,從此成了這家族諱莫如深的話題。
“我六年前大病一場,死裏逃生了。你知道嗎?那次大病前,我做了一個夢。遇見我和你奶奶一起掉進了水裏,然後,你奶奶過來救我,就淹死了。等我醒來,我生病住院了,而你奶奶在夜裏突然就走了。慕耶,你奶奶為我擋了災。”
“這是封建。她是腦溢血……”
程樂天搖頭:“不是,這是命中注定的事。”
程慕耶知道他固執毛病又來了,也不再多言。她陪程樂天嘮叨了好些事,關於父母,關於程似錦,關於沈肆,甚至還關於唐安和……
祖孫倆聊到夜裏兩點半,程慕耶因為坐了大半天飛機,累得打瞌睡。而等她清醒了,程樂天已然離世了。他走得很安詳,沒有驚動任何人。這個強勢了一輩子的男人,這個各種光環加身的男人,這個一手創作了程氏帝國的男人,走的時候沒有驚動任何人。
程慕耶摸著他冰冷的胸口,眼淚簌簌落下:“爺爺——”
大悲無聲。
她跪在病床前,握住他僵硬冰冷的手,垂淚凝噎。即使到此刻,翻開回憶,她腦海裏也沒有關於他們祖孫溫馨相處的場景。可她卻覺得無比傷心。從此以後,再不會有人罵她、訓她、打她了。
她的爺爺程樂天去世了。
馮貴過來扶她,低聲哽咽道:“別傷心,也別哭泣,小心濕了他的黃泉路。”
唐安和也來勸她:“別哭了,你哭得我難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