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沒見她哭過,一直以來,她都是鋼鐵硬漢,流血不流淚的代表,而如今,她卻那樣獨自忍泣,簡直要讓她心疼死了。
唐安和緊緊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傳達著她的溫情。
程慕耶傷心了十幾分鍾,也就冷靜了。她聽著馮貴安排程樂天的葬禮事宜:“程老離開前,安排自己埋在修少爺墓邊。至於墓誌銘,他也讓人寫了。”
“嗯,寫了什麼。”
“這是最傳奇最壯烈的一生。”
他至死都是偏執的,偏執地認為自己沒有做錯。她默念著那幾個字,眼淚又刷刷落下來。她這一生都不曾理解程樂天。更悲劇的是,她在他死後卻又稍稍理解了他。
第二天,前來吊唁的人很多。
商界政壇的名流有之,孤兒院的院長有之,一些初涉商場的創業者亦有之。程樂天的心狠在內,對外卻是包容的。他從來寬於待人,嚴於律己。他曾盡自己的能力幫助弱小者以及需要幫助的人。也在這一刻,她才想起,程樂天當選過長慶十大慈善商人之首。
“程老走得太急了。唉,這命運啊!”
“我還記得要跟他約定一起去養老院呢。真沒想到啊,他這一病就沒了。”
“聽說是癱瘓在床了,肢體偏癱,吃喝拉撒全部依靠著別人。”
“那可遭罪了,程老這樣高傲的人哪裏受得了?”
“也怪不得他走得急,這種事放他身上,根本就是催命符。”
……
程慕耶一旁聽著他們的小聲議論,眼圈又紅了。她想著那句墓誌銘,歎息道:“果然啊,他一生傳奇,連死亡也要壯烈。”
就在她歎息的時候,忽然一道強力襲來。程慕耶隻覺身體被大力扯出去,下一秒,已經躺在了地上。
久不出麵的沈肆將她壓在身下,一拳打在她的小腹。他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恨恨瞪著她,咬牙切齒地罵:“程慕耶,你他媽混賬!”
她怎麼敢、怎麼敢把自己礽在無人的小島那麼久。
他幾乎要憋瘋了!
孤單、寂寞、空虛、恐懼、絕望,他在那個小島上呆了一個月。他要瘋了!而帶給她這一切的,卻是他最愛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沈肆恨意燃心,一聲聲追問:“我隻是喜歡你,程慕耶,你特麼拿我的真心往地上踐踏!”
程慕耶甩開他的手,冷麵喝道:“夠了!這是什麼場合?還不嫌丟人嗎?”
她是因了程樂天去世,想著他死前曾交代她把他找回來,才讓他來見他最後一麵。她真不該心軟!這傻叉一出來就是給她添亂、添堵的!
沈肆可不就是來添堵的,大聲嚷嚷著:“你說,如果不是程老去世,你要關我多久?程慕耶,你說話!”
程慕耶隨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怒喝道:“是,是,如果不是程老問起你,如果不是他讓我把你找回來,鬼才會將你放出來。沈肆,我真想把你關到死!”
一句句堪稱是錐心之語。
沈肆搖晃著站起身,俯視著地上的人,捂臉痛哭:“你怎麼敢、怎麼敢!我那麼愛你!”
程慕耶冷嗤:“如今呢?還愛嗎?”
“不愛了。再不愛了。程慕耶,你太傷我的心了。”
“那就好了。”
沈肆沒再說話,搖搖晃晃地走到程樂天身邊,“咚”得一聲跪下來,對著他的儀容嚎啕大哭:“爺爺,爺爺,對不起,阿肆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