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吹笛的惡魔(2 / 3)

他想躲的,可是沒能躲開。他想好好過日子的女孩已經有別人了。他一直惦記著的大哥,做的就是這種買賣。

雷震東不知道老三究竟是怎麼覺察出不對勁的。

也許是田大鵬露出了馬腳。人對人的人往往存在固化,在田大鵬眼中,當了四年兵的少陽,也不過是多練了一身功夫而已,還是那個跟在他身後屁顛顛的小兄弟。

也許是少陽天生敏銳,對於槍械具有著野獸般的嗅覺。他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又沿著線查了下去,最終,線索又回到了原點。

他沒辦法再假裝看不見的原點。

“部隊裏頭剛有要清點銷毀槍械的想法,庫房就失火了。是不是挺有意思的?負責看守的人違反紀律抽煙,然後鬧出了事情。”

沈青歎了口氣:“當年故宮大火就是這麼燒起來的。”

退了位小皇帝居然敢清點故宮的寶物?行啊,那奴才們就索性替主子分憂,堅決不累到主子。都燒沒了,還清點什麼啊?

“負責看守的人上了軍事法庭,被判了刑,離開了部隊。前幾年,周隊長出任務的時候,又碰見了他。”

沈青驚惶地抬起了頭:“他在做什麼?”

雷震東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們的紀律非常嚴格,出任務中所見所聞一律不許向任何人透露。”

“那他為什麼要提這個人?”

雷震東苦笑了起來:“因為還有人沒收手。”

就像剿滅了一個大毒梟之後,很快就出現另一個大毒梟一樣。滴著血的黑金永遠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大老虎倒台之後,那條線依然沒斷。”雷震東輕輕摸著妻子的頭發,然後低下頭深深地吸了下鼻子,洗發水的淡淡清香跟妻子的體香混合在一起,撫慰了她焦灼的人,“那些鬧獨立的人想搞事,也需要武器。”

沈青的心逐漸往下沉,她幾乎難以置信:“他們是瘋了嗎?”

話一出口,她又沉默了。醫院裏頭的爭權奪利她見識過,家是最小國,國是最大家。有人能背叛家庭,又怎麼會沒人背叛祖國呢?搶不到自己碗裏頭,那寧可直接打翻了。

“別想這麼多,這些都是我瞎猜的。”雷震東苦笑,“老周對我也是藏藏掖掖的,級別太高了,他沒權做主。找我,不過是因為江州的地頭我待了十來年,我熟。”

沈青攥緊了丈夫的胳膊,惶然地看他:“那你被關起來,也是因為這個嗎?他們的手能伸到這麼長?”

雷震東笑了:“這就是所謂的利益集團啊。外頭也要有人接應著啊。你看倒了一個大老虎,他多少封疆大吏的秘書跟著落馬了。”

□□的性質遠遠勝過於毒.品走私。想要搞到一把正兒八經的槍,一般人沒門路根本不可能。所以這是一張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地方上一定要有人接應。

“老周最後查到了天鵝宮頭上。”雷震東眯了眯眼睛,輕輕歎了口氣,“天鵝宮背後的保護傘,官方一直沒披露。不過私底下一直傳是三年前倒台的那位父母官。”

關於這件事,沈青倒是聽辛子墨閑聊過。按照他的說法,天鵝宮事發之後,整個南省地區都在看著父母官到底什麼時候掉下來。結果這人愣是生生又熬了兩年,才落馬。

據說他在被帶走的車上試圖跳車自殺過,被武警一把摁住了。

“這人倒了,外頭的買賣卻沒受到任何影響。老周就知道這條線的關鍵點換人了。而且,已經換了不止一年兩年。”

沈青的腦子飛快地轉著:“你是說,一開始這條線的負責人是這位父母官跟天鵝宮的前任老板。田大鵬殺了這人之後,接手了他的線?不對,他倒台了,田大鵬為什麼沒有受影響?除非,田大鵬是替另外一個人幹活的。”

雷震東笑了笑,揉著她的頭發,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睡吧,不要想那麼多了。”

她沒睡好,一直到天蒙蒙發灰才勉強入睡,等到醒過來時,雷震東已經不在了。

房門口傳來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然後寶寶“哇”的哭了起來。

保姆趕緊抱走孩子,嘴裏頭念叨著:“哎喲喲,我們寶寶黃金萬兩啦。”

沈青笑出了聲,扭開房門走出去。周隊長的母親正打了溫水出來,跟保姆一塊兒清洗小寶寶的屁.股。

見到沈青,周母趕緊招呼她:“沈主任你先去房裏避一避,寶寶拉臭臭了。”

沈青笑著搖頭,主動湊了過去:“沒關係,我看看顏色啊。挺好的,寶寶是不是有點兒上火啊,得多喝點兒水。”

“吃奶粉就是這樣,特別容易上火。”周母一邊忙著手上,一邊搖頭笑,“還特別能吃,少喂一點兒,脾氣大的恨不得踢翻了嬰兒床。”

小寶寶的屁.股洗幹淨了,換上了幹爽的尿不濕。沈青伸手幫忙,輕輕念了一句:“阿姨,你辛苦了。”

愛人早年就犧牲了,兒子成年泡在部隊出生入死,兒媳婦撒手人寰,最後還是頭發花白的老人辛辛苦苦地拉扯小寶寶。

沈青鼻尖一陣發酸。究竟有多少無名英雄在默默地犧牲。他們又是怎樣的艱難。

“這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周母重新整理好寶寶的小衣服,抱在懷裏頭,一邊逗著小東西,一邊笑,“多想想開心的事情啊。我老頭是好樣的,我兒媳婦是好樣的,我兒子也是好樣的。現在還有個小東西陪著我,我有什麼好不知足的。”

沈青接過了旁邊保姆遞過來的濕巾,擦了擦眼淚,笑了:“對,是我愛胡思亂想。”

周母看著沈青,卻認真地叮囑:“跟你家小雷說啊,以後不要再當這個線人了。最後一次,行了。我家順方是吃這碗飯的,你家小雷不一樣,退伍了就不要再管了。”

她這輩子擔驚受怕的,她認了。她一直覺得對不起兒媳婦,多好的姑娘,因為嫁給看她兒子,也跟著懸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