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這門親事,高強心裏也不知是什麼滋味。他在現代時並沒有太多感情牽絆,是以被莫名其妙送到宋朝之後倒也適應的快,沒有出現太嚴重的思鄉病症狀,除了開頭的一段磨合期,對於沒有電視、電腦、互聯網等現代文明產物的生活頗為不適應以外,現在過著九百年前的生活尚算自在。
可是結婚就是另外一碼事了。雖然聽葉夢得將自己未來的夫人誇的天上少有地下無,可終究是霧裏看花,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女子忽然要成為自己的枕邊人,今後幾十年朝夕相對,舉案齊眉,沒準還要生兒育女,拉家帶口一大群……老天,就算是在現代的大齡青年相親,那好歹有張照片不是?
別扭歸別扭,他心裏也知道這樁婚事的分量,那是標誌著自己正是進入蔡京集團的核心成員行列,事情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不管是自己還是那位沒見過麵、甚至連親事都沒提過,連名字都是別人偷偷告訴自己的蔡大小姐,其實都沒有任何選擇。
“嘿嘿,人的命運,還真是隨波逐流哪!”高強搖頭自嘲地一笑,轉身當先而行,卻沒留意內間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已蒙上了一層陰翳。
到得高俅書房,卻見聞渙章也在。這人自從參與了高俅父子定計,輔助蔡京重登相位以來,在殿帥府中的地位是扶搖直上,已經被高俅倚為幹城之重,什麼事都要找他來商議一番, 這家夥卻也當真淵博,總能說出點道道來,更得高俅信任,今日商議求親事宜居然也把他找來了。
坐定之後,高強便問何時去提親,不料聞渙章卻笑道:“衙內且少安,這婚事無媒不行,須得等媒人來了方可行事。”
“媒人?”高強麵色微變,心說那葉夢得都花了那麼多口水了,還不算媒人?
不過說媒人,這媒人就到,高強隻聽門外一陣環佩叮當,一位年輕婦人走入房來,隻見她年紀二十七八,容貌尚稱端莊,臉上薄施粉黛,頭戴著直遮到頸項下的帷帽,身穿全紫色衫裙,滿頭的珠翠釵環,走過來未語先笑,深深一福道:“一等官媒楊婆子給高帥爺、高衙內見禮了。”
站起身來,忽見高強呆呆衝她望,這楊婆子抿嘴一笑,將手中一方粉紅絲巾在高強麵前一揚,飛了個白眼道:“衙內怎地了,可是知道要去向人家小姐提親,歡喜過度,魔怔了?”
這絲巾在眼前一揚,一陣西域的乳香風把高強熏的一激靈,這才醒過味來,心中卻仍有些迷糊:“這,這哪叫媒婆,分明是一貴婦啊!敢情這大宋朝的婚慶習俗如此華麗,連媒婆也這麼上檔次,厲害,厲害……”原先他一聽到聞渙章說媒婆,腦中立刻出現的是以前看過的電視劇中的地主婆形象,一四五十歲的婆子,臉上砌著半斤脂粉,身上一件絲綿襖,兩邊太陽穴上各帖一塊小膏藥,手裏拿一杆旱煙袋,每說上幾句話便吞雲吐霧一番。
可看到這位媒婆出現,腦中的形象立馬粉粉碎,若是戴了眼鏡的,那眼鏡是早已跌成不知多少片了,怎麼也不能把這位風韻少婦與那種東混西騙的媒婆聯係在一起,是以愣怔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卻被楊婆子取笑了一句,不由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那楊婆子一笑,自抹胸中取出一副五男二女花箋紙來,向高強遞過,一麵笑道:“衙內,先請討一個利市團圓吉帖,可好?”
高強一楞,旁邊的聞渙章趕緊過來解釋,原來這叫做草帖子,上麵隨意寫些吉利言語,是看看這婚事的吉利衝克,通常都是些套話,走個過場而已。此等小事衙內當然不屑動手,聞渙章這記室大筆一揮便就,倒省了高強那手狗爬也不如的臭字出來丟人。
祠後便是宋代婚禮習俗課,由金牌媒婆楊婆子主講。這位與後世的超級市場終極武器同名的俏媒婆抖擻精神,將一道道婚俗細細道來,聽的高強是頭腦發脹,比以前上馬列課還費勁。好在這楊婆子口齒伶俐,頭緒雖繁手續雖多,她道來卻是爽快幹脆,反複解說下總算讓高強明白了個大概。
原來這婚無媒不行,男女雙方都要請自己的媒人。有媒之後就是雙方下草帖,草帖一下,以後就是倆媒婆結伴在中間跑腿了。此後是下細帖,又名“定帖”,寫明議親人(就是高強和那位蔡小姐)的三代名諱、職業,議親人的姓名生辰,父母是否在堂,現任何種官職,家中的不動產以及主婚人姓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