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亡者歸來(1)(2 / 3)

他將身上的袈裟解下,放在她旁邊,“你將這袈裟披上吧。”

宴九梨覺得很嘲諷,踉蹌著站起來,將袈裟扔到水裏,“死禿驢,我不要你的假好心。”

他沒說話,也不生氣,隻是靜靜得看著她,宴九梨突然像想起來什麼,大笑指著他,“你以為你可以渡得了我?不可能,隻要我一息尚存,我就要把那些背叛過我欺淩過我的人都殺了。”

“冤冤相報何時了,施主你還是早日放下心中執念,方能解放。”

“解放?解放?”宴九梨喃喃了幾下,突然跪坐在地,又哭又笑,那些恥辱的畫麵,隻要她還活著,她就忘不掉,那些人都該死,都該死。

“阿彌陀佛。”看著她幾乎瘋狂的樣子,忘塵大師長歎一聲,閉目不言。

當晚,宴九梨就發了燒,燒得很嚴重,恍惚間,她好像夢見了很多前塵往事,他夢見顧清離說要陪她隱居山林,不再過問世事無常,可是轉眼顧清離就拿著劍要殺她。

“顧清離。”

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握緊她的手,那個人的手很暖和,隻聽他長歎一聲:“阿梨,你這又是何苦呢?”

阿梨?師父?不,他不是師父,他是,蘇忘塵。

十年前的冬天,她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蘇忘塵和她年紀一樣。

那時宴九梨的師父去找蘇忘塵的師父無相大師請教問題,她有幸在少林待了一月有餘。

蘇忘塵的師父無相大師是個得道高僧,而他一直隱居在少林深處的小竹林裏閉門修煉,不見外人,她師父也是當年有緣救過無相大師一次,才得以和無相大師見麵。

那一日,天上下著白茫茫的大雪,她師父一身白衣一手撐著傘一手牽著她站在竹林的小屋門口。

房門被打開,無相大師身後,站著個矮半截的小和尚。那時的他穿著跟身高不符的少林大長袍,身上還有幾個補丁,不過收拾得很幹淨,長得白白嫩嫩,唇紅齒白,分外可愛。

宴九梨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和尚,單純的因為他長的很好看,好看得和別人不一樣。

無相大師邀請她師父進了竹屋裏麵煮茶,吩咐小和尚照顧她,知道小和尚會一直跟著她,宴九梨小跑去了竹屋後麵。

小和尚果然聽話得追了上來,可是哪裏知道跟到小竹屋後麵卻沒有看到小女孩的影子,小和尚有些急了。小竹屋後麵不遠處是一條小河,小和尚趕緊跑到河邊,深怕小女孩掉進了水裏。

突然,小和尚被撲倒在地,而方才那個不見了的小女孩坐在他身上,“咯咯”的笑起來。

小女孩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小裙子,脖子上圍著毛絨絨的白色狐狸毛,精致的小臉,長得跟個娃娃一樣。

“小和尚,你叫什麼名字?”

小和尚被她在在身下,小臉漲的通紅,想掙脫,可是又怕力氣太大傷了她。左右為難的時候支支吾吾的憋出來幾個字“師父說我以後就叫忘塵。”

“那你師父沒叫你的時候你叫什麼?”

“蘇忘塵。”

“蘇忘塵?”小女孩重複了一遍,覺得很高興,湊近小和尚的臉就是一口,“以後,你就是本姑娘的了,記住,我叫宴九梨,我允許你跟我師父一樣喚我阿梨。”

宴九梨終於放開了他,小和尚趕緊爬起來,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服的辯道:“我不是誰的,師父說自己隻屬於自己的。”

聞言,宴九梨方才還笑嘻嘻的,下一秒就一臉冷漠的看著他,手一推,就將他推下了河裏。

本能的反應,小和尚拉住她的衣角,兩個人啪嘰一聲全部掉進了河裏。

冬日的水很冷,冷得刺骨,小河的水很淺不深,然而兩個人都很小,所以落不著水底。宴九梨會遊泳,所以很快爬上了岸,而小和尚不會,在河麵上撲騰了幾下,就沉了下去,好在後麵她師父和無相大師及時趕過來,小和尚才無事。

事後她師父拿著竹條打她的手心,問她可知錯,手心被打紅了,她還是半點不悔改。無奈,她師父隻能邊給她抹傷藥,邊問她:“阿梨,我看你也挺喜歡那小和尚的,為何要推人家下水。”

“因為他不屬於我啊。他是別人口中的好人,所以等他長大了,也會變成道貌岸然的那些家夥,我喜歡他,我不想討厭他。”宴九梨一字一句,回答得很認真。

聞言,她師父一愣,知道是因為她一直跟著他這個江湖公敵才會這麼偏執,半響才輕輕撫摸她的頭說道:“你可以找很多辦法讓他不變成你討厭的人,不至於非要他死。”

聽了她師父的話,宴九梨覺得在理,她也有些舍不得小和尚死。

小和尚被推下水的那幾天一直病著,而她一直被限製不讓進小和尚的房門,一直到小和尚好些了,她才被釋放。往後的每日她都往小和尚房間跑,送各種小禮物,雖然小和尚每每都被那些小禮物捉弄。

宴九梨老是試圖讓小和尚破戒吃肉,每次都無果,後來有一天晚上,她師父有急事,來不及告辭就帶著她匆忙離開了。

很多年過去後,她跟他師父一樣,成了江湖上人人喊打喊殺的女魔頭。他成了普渡世人的高僧,雖然也有見過幾次麵,可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見了麵也跟陌生人一樣匆匆而過。

沒想到最後一次見麵也是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兩個人都默認對方就是陌生人……

宴九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徬晚,外麵隱約在吵什麼吵得很凶,過了很久似乎是有人妥協了才停止了吵鬧聲。

半響,房門被打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婆婆躡手躡腳的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

那老婆婆見她睜著眼睛望著房頂發呆,不知道是因為高興還是愁,臉上的皮皺到了一塊,“小姑娘,你可算醒了,你昏迷了三日,多虧你那位大師朋友把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