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
“嗯？還沒睡著嗎？”
“嗯。”
“有心事？”
我的指尖抓住枕角，“你——”
深呼吸一口，我道：“你在雇用我演這出戲之前，有想過心目中的妻子應該是怎樣的嗎？”
臨淵沒有說話。靜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帶著幾分笑意：“一開始是沒有考慮過，不過從你這幾天的表現來看，如果真的是你，也不錯。”
“臨淵……”我輕歎了一聲，“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哦？”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能夠聽出他的語氣冷了一些，“怎麼？難道我這話聽起來是在開玩笑麼？”
我闔了闔眼妥協，“好吧，即便如你所說。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想要的妻子人選並不是你父母所希望的兒媳婦的樣子？”
我這話落下後仿佛空氣都凝滯了下來，針落可聞。許久，在我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傳過來他涼到徹骨的聲音：“我媽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壓下心中的煩躁，我歎了一聲搖搖頭，“我就是隨便問問。”
“我累了，睡吧。”
“你能不能別總是這樣逞強！”臨淵卻猛的將我的身子扳過去扣住我的雙肩禁錮在他身下，暴怒的語氣讓溫度都好像降了一些。
我看著頭頂他的臉，隻能看到他眼裏的幽光。
他咬牙切齒地吼道：“你要是受了委屈你就跟我說啊，你這樣死撐著強忍著要到什麼時候？把話都爛在肚子裏很好受嗎？”他扣住我的下顎，壓抑著怒氣，“夏初，有時候我真的在想，你給自己鑄上的銅牆鐵壁到底有多厚，要用多堅硬的金剛鑽才能在上麵鑽出個洞來，才能讓你直麵這個世界。”
這番話，我想在很久之前他就想說了吧。然而此時聽在耳裏我卻依然感覺到心髒狠狠抽痛了一下。於是我冷笑了一聲回道：“你想知道？哈，其實我也想知道。或者哪天你搞清楚了就通知我一聲，如果我還感興趣的話。”提起話題的時候我沒有想過要跟他爭吵，可是說到了這個份上我無論如何都壓製不住心裏的怒氣。
我偏過臉去，笑道：“像你這樣的天之驕子，當然無法理解我這種在沼澤中掙紮過的人。肮髒、醜陋、腐朽、腥臭，生命在那裏永遠是最可笑最不堪一擊的東西。現在我好不容易爬出來了，可惜我視線所及的範圍卻變得滿目瘡痍一片荒蕪。你說我身上鑄著銅牆鐵壁，那麼我問你，如果你是我你會拿什麼來進行防禦，防止自己再一次跌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不用總是拿以前的那段經曆當作掩飾你懦弱的借口。因為一葉障目，所以你就拒絕別人伸向你的手，拒絕別人給你的世界添加一抹光。夏初，你怎麼就知道沒有人願意跟你一起開拓你心中的荒蕪？你有試著去給人機會嗎？”
“誰會願意？”我反問他，“誰會？你嗎？那可真是我的榮幸啊。哈——”
“我——”
“臨淵。”我將手掌貼在他的臉上，指尖輕撫著他的眉梢。“知道剛才你母親告訴我了一個什麼事實嗎？她說啊，她和你父親呢，心目中兒媳婦的標準其實很簡單。如果你是秤，她得是秤砣；你是蘿卜，她得是坑；你是刀，她就得是鞘。從內而外從腳趾到發絲，她都得是屬於你跟你完美契合的。因為這樣呢，你們不需要磨合就會是絕配。隻是很可惜啊，我呢，一點都沒有符合這些條條框框。我跟你打打鬧鬧吵吵嚷嚷，還會打你踹你，跟她兒媳婦的模樣大相徑庭。甚至，你都不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