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敬遠這才瞟一眼顧淑芬,道:“她不慣與男子同座,讓她跟荷香坐吧。”
顧淑芬:“……”可是你是我哥!你是一般的男子嗎?!
顧淑芬叫顧敬遠那雙暗含著求懇的鳳眼一看,不知怎地,就點了點頭:“是,江姐姐你……”
江月兒還在猶豫,被顧敬遠一把拉進來:“快進來吧,你擋到後頭人了。”並十分自然地把她按坐下來。
江月兒還沒忘在馬車裏跟他爭手的那番窘境,倒是不太敢跟他再別勁,順勢坐下來,小聲抱怨道:“阿芬頭一回來這,你就讓阿芬一個人坐,也是你當哥哥的?”
顧敬遠自然攜起她的手,聲音有些委屈:“你我多年不見,單獨說的頭一句話就是這個?”
江月兒紅了臉:“單獨?什麼單獨?你別瞎說,還有這麼些人在。”
顧敬遠曉得她長大了麵皮薄,並不多說,悄聲與她道:“你就沒什麼悄悄話想跟我說?”
這兩年杜氏管得嚴,加上梅州路途遙遠,他們通信亦是不多,江月兒所有的朋友都不在身邊,早攢了一肚子話要同他講。
隻是,叫他這樣一說,怎地聽上去就多了絲曖昧不清的感覺?
她的臉燒得更紅了,忍著心底的癢癢,偏道:“沒有。”
“沒有?”顧敬遠湊近了她,那口鼻中的呼吸拂在她半邊的臉頰上,炙熱麻癢,直讓她想伸手去擋,可那手又被這壞蛋攥住了……
她簡直坐臥難安!
好在這時鑼聲響起,一聲清喝,開場了!
那人的視線總算移回到了戲台中。
江月兒鬆了口氣:總算得著清淨!他再看下去,她就要烤焦了!
然而那清淨也沒得著多久,念白剛剛念完,佃農們一上場,他忽又湊過來,問道:“不是還繞場嗎?怎麼撥起了月琴?”
這江月兒知道,她道:“我們的戲不是沒有唱腔嗎?尹河說,滿場都是說話太單調,我們便想,那就在不說話的時候加上些曲子,聽上去也更引人些。”
恰在此時,吝嗇鬼上場。他特有的一走一頓的動作加上了三角鐵和胡琴的音效,比前兩年隻是腳步的鈍響聲果然更加逗趣,那節奏讓江月兒聽得都想跟著一點一點了。
顧敬遠見她完全放鬆了下來,又悄悄湊近了些。
少女的身上不知搽了什麼香露,幽雅馨甜,他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氣。
這呼吸聲立刻讓江月兒渾身僵直,一轉頭,發現這人幾乎都要掛到她身上去了,急忙別轉身子推他:“你幹嘛?”
顧敬遠無辜道:“怎麼了?”還悄悄挪得更近了。
“你,你別挨我太近了!”江月兒直往後躲。
顧敬遠委屈道:“我們以前不都是這樣嗎?”
那個……以前是以前,現在……她也說不出來以前跟現在有什麼不一樣,但是,他一挨近她,她身上就一陣一陣的麻癢……
“你靠近了我不舒服!”她瞪起眼睛,像隻被人偷偷擼了一把的貓兒。
“好吧。”顧敬遠也悄悄占了這麼久便宜,聽話地移遠了些,看向戲台:“哎,那個丈母娘走路有點像阿芹,我沒看錯吧?”
“嗯。”江月兒想起往事,眼裏也多了笑意:“沒法子,戲班子裏演悍婦的我總覺得差了點什麼,想起了阿芹,她可還好?”
顧敬遠笑:“這兩年我在梅州見過她一回,瞧著日子過得不錯,還生了個孩子。但她要是知道你把她當成悍婦編到戲文裏,怕不是要殺到京裏來?”
江月兒心虛了一會兒,見沒人注意他們,立刻理直氣壯起來:“我什麼時候這麼說了?你別冤枉我!”
這麼些人看了她的戲,就隻有阿敬一個人看出來阿芹的影子!偏巧這又隻有他們兩個。他要是敢說,他要是敢說,她就——哼!
這胡攪蠻纏的小德性……
顧敬遠心裏癢癢的,忍不住又撓了撓她的手心。
江月兒立刻收起乍起的毛,臉紅去了。
這一場戲,兩個人也不知道看了什麼。
反正江月兒一直心裏亂糟糟的,隻顧著臉紅去了。
至於顧敬遠嘛……嘿嘿。
待出場時,顧淑芬就看她哥笑得像偷了油的老鼠一般,而她的準嫂子落後半步,微垂著臉,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哥身後,跟顧淑芬頭一回在江家見到的一個樣,不知道有多乖巧,多嫻靜。
想想來時她被她哥兩句話就忽悠著跑去跟荷香坐在一道……
肯定江姐姐說的那話也是被她哥引|誘的!
正直單純的顧淑芬總算放了心,旋即又提起心:她哥這麼狡猾,江姐姐不會吃了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