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提前恭喜林小姐大婚。”設計師林牧是個容貌偏陰柔的男人, 留著半長的發,明明四十歲了, 看著也不過二十八·九的樣子。他轉身對身後的兩位女助手道:“你們幫林小姐換上。”

衣帽間, 在兩位女助手的幫助下, 清和換上了婚紗。

其中一位替她畫了個合適的妝容, 盤好頭發,連鞋子也準備好了。

婚紗很美麗, 也很合身。清和看著鏡子裏的模樣,很陌生,既不像林芊芊,也不像原本的她。

林牧看到她走出來的時候, 也不由為那份獨特的美麗感到心驚。

這套婚紗的設計是他的得意之作, 浪漫的花朵刺繡貼合著皮膚,仙氣又高冷, 一般人根本穿不出來他想要的感覺, 所以他也從來沒有拿出來過。

直到那一日, 他見到傳聞中任性驕縱的林家大小姐。她和傳聞中的很不一樣,那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孤高與平和使她整個人看起來都那麼地與眾不同。

當即, 他把這套婚紗的樣圖拿了出來。

與平常白色的婚紗不同,它是淺淺的灰藍色,葉脈和花草的刺繡貼合著皮膚, 從肩膀蔓延至胸前的柔軟, 距離恰到好處。

宛如一朵靜謐的藍色花朵, 在她的身上綻放著驚人的美麗。

再沒有人比她更適合這套婚紗了。

見林牧一直盯著自己身上的這套婚紗, 清和緩緩開口:“是哪兒不好嗎?”

“不,”林牧回過神,笑著道:“比我想象中更適合林小姐。”

清和也不想再生波折,“那就這樣吧。”便準備去把身上的婚紗換下來。

“好的。”林牧應道。

臨走的時候,林牧忍不住笑著說:“後天的婚禮上,您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聞言,清和微微一笑:“謝謝。”

送走了林牧,她看著韓躒讓人送來的一套鑽石首飾,然後收好放在梳妝櫃裏。

姹見她不慌不忙,不由道:【宿主,容湛不會就這麼放棄的,後天的婚禮你不擔心嗎?】

“韓躒怎麼說也是被天道眷顧之人,別慌。”清和平靜地說道:“就算有所偏差,但結果不會變。”

姹頓了頓,【我突然好奇你原本的身份了。】

清和回道:“我也不記得從前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又是什麼身份。”

【隻要回去就知道了。】姹說。

“嗯。”清和應道。

但任務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否則,就算回去又如何?

午睡醒來,清和起來吃過藥,臉色還是有些泛白。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內容她已經記不清了,但心中卻突然湧上一個念頭。

她決定最後去一趟那個地方。

下了樓,周荊也在,看到她,便問:“小姐,您要出門?”

“嗯。”清和輕聲應道,以手掩唇清咳一聲。

“那我去把車開過來。”周荊見她臉色白中帶著病態的紅,便說道:“您先坐會兒。”

清和搖頭,“不用,一起吧。”

“好的。”周荊放慢了腳步。

上車,係上安全帶。

周荊問她:“小姐您想去哪兒?”

“墓園,一會兒勞煩周姐替我買一束花。”清和說完便閉上了眼,靠著椅背休息。

周荊從不多問什麼,打著方向盤往墓園的方向開去。

車子很平穩,清和幾乎感覺不到顛簸和晃動,險些就這樣睡了過去。

“小姐,我們到了。”

周荊的聲音突然響起,清和緩緩睜開了雙眼,扶著周荊的手走下車。

陽光和煦,風卻依舊冷冽,刮在人臉上有些疼。

清和順著青石板往上走,走了大約五分鍾,終於停下。她回頭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周荊說道:“周姐,我一個人過去就好,你就在這裏等我十分鍾。”

聞言,周荊將手上的那束花遞給她,道:“那您請小心。”

若十分鍾之後沒回來,她便會過去找,畢竟自己這回的雇主天生帶著嚴重的心髒病。

目送清和離開,周荊站在了背風處等候。

清和走得很慢,冷冽的寒風迎麵吹來,她抬手按住自己圍巾和大衣的前襟。

林父的墓碑在路的盡頭,清和花了將近五分鍾才走完。在一塊新立不到三個月的墓前停下,她看著照片上那個熟悉又慈愛的麵孔……

【你在為與韓躒的那個合約而感到愧疚嗎?】姹見她站在墓前沉默不語,說:【對林芊芊的父親。】

聽到姹的話,清和微微傾身,把手上的那束花放在墓前,然後平靜地說:【人死如燈滅,不管是誰,我也是。】

【可是你和這些普通人不一樣,你不會死。】

聞言,清和扯了扯被風卷起的圍巾,緩緩開口道:“會死,隻是恰好被人救了,以命換命。”

姹頓了頓,【你不是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嗎?】

“隻記得這件事。”清和答道。

姹突然又問:【你知道救你的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誰。”清和眼眸依舊平和,“但我知道隻要待他神魂完整,真靈歸位,應該就知道他是誰了。”

姹不解,【救你也是對方自願的,你根本不必這樣折騰自己。】

“不,”清和搖了搖頭,“不止這樣,可我想不起來了……”能夠讓她不惜代價煉製命書,還親自前往不能夠容忍她所在的世界,那個人對她而言必然是極為重要的。

【該回去了,天變冷了。】

清和斂去眼中的迷茫之色,恢複了清明:“嗯,回去了。”

已過十分鍾,周荊從另一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