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我心中卻不再像起初那般自信,因為現在我們已經被圍一周有餘卻遲遲不見縣丞的援軍,如果開始便衝出去尚有機會,先下這外麵幾千人,如果想衝過這倒狹長的山穀即便是神仙也實難做到。
又過了數日仁匕十再次找到了我,“兄長,恐怕軍中糧草已經無法支撐了,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其實連日來我巡營之時見到被餓的饑腸轆轆的士兵心中一直焦灼不安,也一直在想著辦法,此時仁匕十一問之下我道:“今晚我帶幾個人闖出去,去找縣丞馳援!”
“兄長千萬不可,您是這一軍之主如果有什麼閃失恐怕對軍心不利!”仁匕十的話雖然有理但是此時卻也沒有別的辦法,誰知正在此時我的副將忽然站出來道:“將軍,我願帶人出去。”
我副將今年三十出頭,麵色黢黑,連斌絡腮胡子,燕地之人姓張,據說祖上便是三國名將張飛。但與之不同的是此人也算的上是有勇有謀,並非莽撞之人。
“那就有老張副將帶我走這一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此行即便不死也絕對會脫一層皮,我立刻吩咐廚房為他們準備一些好的吃食,吃完之後準備趁夜上路。
是夜,張副將帶領家將三人手執板斧衝出大營,隻見外麵一陣騷動,張副將武藝雖然算不得是萬夫不當,卻也是人中之龍,這些小嘍囉當然不在話下,砍菜切瓜一般衝出數裏。
隻見流寇忽然亂作一團,人聲鼎沸。隻是夜以深沉並不能看出太遠,隻能祈禱他們能獲成功。整晚我一直在營房之中輾轉難眠,於是叫來了仁匕十與我下棋靜待佳音,可是直到清晨卻一直未見張副將等人蹤影。
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心想他們必然不會被流寇所擒,因為憑這些流寇如此囂張的氣焰,如果將張副將擒獲必然會到我軍前炫耀亂我軍心。一直等到午後依舊沒有任何消息,我心中早已經亂作一團,卻不敢表現在臉上。
傍晚時分我換來仁匕十,仁匕十亦是憂心忡忡。正在此時軍營中忽然傳來幾聲嘩然,正待我想問個清楚之時一個兵士匆忙走進營帳跪倒在地臉色蒼白道:“稟大將軍,那些流寇將已經將張副將斬首,現在在我軍前麵豎起高台上麵懸掛著張副將的屍體。
我心下駭然,張副將如何會被這些賊人所獲,於是提起清泉寶劍便向門外走去,隻見此時我軍陣前已經聚集了大批的災民,而我驅馬趕到之時見張副將以及他三個家將的屍體早已經被高懸於前麵的高台之上,他們身上都插著數十隻羽箭。張副將的臉早已經被血漬浸汙的分不清相貌了。
手中握著清泉寶劍,咬著牙,“打開寨門,與這些流寇決一死戰。”我的將令剛下,仁匕十卻一下子拉住我的馬道:“將軍萬萬不可輕舉妄動,你看那高台周圍!”
此時我才見那高台周圍早已然埋伏了數百個弓箭手,隻待我出營便要發射。望著張副將的屍體我心中一陣悵然,本想上陣殺敵,怎奈還未上陣卻被這些流寇困在此地。
回到營帳之中我心中怒氣依舊未曾消減半分,傍晚時分仁匕十忽然來到我的營中他臉上帶著笑意,我驚道:“賢弟此時為何還如此高興?”
“兄長,我們有救了!”他說著拍了拍手隻見從外麵走進三個人,這三個人中有一位老者,兩個青年,看那兩位青年的樣子眉宇清秀,雖然臉上滿是汙泥依舊依稀可以辨認出這兩人必是女扮男裝。
“兄長,這位老者有一個方法可以到得了縣城。”仁匕十信心滿滿的說道。
“哦?”我觀察這老者,身材矮小,半弓著身子,見到我之後這三人連忙跪倒在地道:“小民拜見將軍!”
“快快請起!”我躬下身子去扶那老者,老人站起身來道:“將軍真乃是仁義之軍,如果沒有將軍小老兒和兩個孩子不死於饑荒便也死在那些流寇之手了。”
“保家衛國本也是我等本分,先下黎民有難我隻是盡一個軍人的職責罷了!”我謙讓道,“但不知老人家有何良策可以從此處逃出?”
“嗬嗬,小老兒祖居四川,有一家傳本領!”說著便伸出一雙手,隻見老人的手指微微彎曲,宛若鷹爪一般。“我從小便隨從父輩在懸崖絕壁之處攀岩,行走如風,今見將軍愁眉不展,故特來未將軍解憂!”
我一聽之下大喜過望,但是又惆悵了起來,老人如此年紀而後麵的懸崖足有數百丈之高果真能攀得上去嗎?老人似是看出了我的憂慮,微微笑了笑,“將軍若是不信小老兒現在便可以一試!”
“如此甚好!”於是我便隨從老者來到營長外麵,向前麵的懸崖走去,卻說這懸崖光滑異常,一般人如何能攀得上去。隻見老人將鞋子脫下,將一口短刀銜在口中,雙手輕輕摩擦,然後縱身竟然扣住了懸崖的縫隙,整個身體全部貼在了崖壁之上。
他雖然已經年過半百,行動起來卻如同猴子般矯捷,隻是轉眼工夫兒便已經攀了數十丈之高,似是毫不費力。我當時大喜,如此便真的有救了。
於是我連忙安排,隻是此時要找一個人陪同他一起到縣城裏去報信。仁匕十當仁不讓,於是我讓士兵將軍營之中所剩下的繩子全部收集在一起,有數十丈長。老人在臨行前傳授仁匕十一些懸掛功夫,雖然不能一下便成,但是仁匕十帶著一把匕首也可以勉強在懸崖上駐足。
當天夜裏兩個人便爬上了那懸崖,我心中一直忖度這位兄弟是否真的能夠勝任,誰知他卻是深藏不漏,與老者配合極為精當。
他們到了山頂之後便將繩子丟了下來,作為訊號,得知他們平安上去之後我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可是,又是音訊全無。
我一直等到夕陽西下卻依舊未見流寇仲有任何的異動,這兩個人難道也被流寇抓住了?我越想心中越是發慌,正在此時那老者的一個“兒子”走到我跟前道:“將軍,看你心神不寧是不是擔心我父親和仁將軍的安危啊?”
“恩,這麼久還一點音訊全無,恐怕……恐怕他們也遭遇了不測!”雖然我實在不願相信,但是看此情形應該不差。
“將軍莫急,想必他們必是有什麼事情在路上耽擱了!”她說著微微笑了笑道:“不如我陪將軍下一局棋吧!”
我扭過頭望了望她,她此時已經將棋盤擺好,“將軍請吧!”
雖然心中依舊煩躁不安,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與她下棋算是消磨時間吧,本已看出麵前的是個女流便未將其放在眼裏,誰知眼前這女子的棋藝卻如此厲害,每每將我逼至絕境。
“哈哈,看來這局棋將軍輸定了!”站在她身後的老者的另外一個“兒子”咯咯笑道,“我姐姐……”她這句話一出口自知已錯連忙改口道:“我家哥哥可是對弈國手!”
“嗬嗬。”眼前的女子微微笑笑道,“妹妹你以為能瞞得過將軍嗎?他早已經看出我們兩個是女流了!”
“哦?”那妹妹吃驚的望著我,似乎是在詢問姐姐說的是否屬實。我淡然一笑點了點頭。
“還望將軍贖我們隱瞞之罪!”姐姐站起來欠身道。
“姑娘不必如此,如此亂世女扮男裝也是在所難免。”我長出一口氣,“還未請教二位姑娘芳名?”
兩個女孩對視了一下,那妹妹道:“嘿嘿,我叫歐陽影月,那個呢是我的姐姐叫歐陽左月。”顯然這歐陽影月較之歐陽左月更開朗一些。
“對了,歐陽姑娘的棋藝果然高超,不知師從何人?”我拱手道。
“我姐姐的老師可是個神人啊!”歐陽影月小拓得意的說卻瞥見歐陽左月瞪了她一眼,她這才低下頭聳了聳肩。
“將軍您別聽這丫頭胡說,我隻是從小喜歡這黑白之物略知一二而已!”歐陽左月說話十分謙虛。
正在此時忽然一個軍士匆忙從營帳外跑了進來,他見到我急忙跪倒在地,我見他一臉驚慌,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難道是仁匕十賢弟遇害了?
“將軍,出大事了!”士兵顫顫巍巍的喊道。
“究竟出了什麼事?”我按住腰間佩劍,心想如果真的如我所料的話那麼隻有最有一個辦法了,那邊是帶領一群人衝出營去,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饑民和軍士發生了衝突,現在北邊的營帳已經亂作一團了!”他的話未說完我已經邁出了營帳,隻見北邊的營長前麵火光衝天,火光中夾雜著嘈雜的呼喊聲,隱約能聽到金屬撞擊之聲。
我連忙想對麵趕過去,遠遠的便看到左麵的軍士和右麵的饑民正在對峙著,在他們中間倒著兩三具屍體,其中一人穿著我軍的軍服。
“大家住手!”我的聲音剛落,兩旁的人紛紛向我的方向望過來,幾乎是同時跪倒在地。
“將軍!”
“鄉親們都起來吧!怎麼會發生械鬥?”我詢問站在最前麵的幾個老者,幾個老者萬沒想到會受到如此的禮遇。
“將軍……”老漢長歎了一口氣,“都是我們的錯。”說完老者扭過頭對後麵的饑民喊道:“大家都退回去吧,如果沒有將軍的恩德,即便我們不被餓死也死在那些流寇的刀下了,我們實在不應該再讓將軍為難了!”
想必這老者在這群人中還有些威望,餘者紛紛後退。
“老人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扶著老人向營帳中走去,到了營帳中才知原來因為軍中糧草緊缺現在每個人每日已經分不到半份口糧了。一些士兵雖然不滿卻並不敢與我理論隻能歸咎於這些饑民。於是各種摩擦便一直在軍營中蔓延,終於今日因為領食物之時幾個饑民嫌給的食物過少與軍士發生了爭執,這久已淤積於胸的怒過終於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