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隻有皇室求著蕭氏的份。千裏投奔,薛靈初甚至沒指望蕭家人真心實意地匡扶社稷,能夠維持表麵上的和氣已經很不容易了。
故而對於蕭氏的謙恭,靈初心裏也不無驚訝。
再想到這兩日蕭確的言行舉止,實在很難再將他和當初的裴劭聯係上。裴劭出身低,刀山血海裏滾爬過來的,舉止與優雅二字不沾邊,身上殺氣又尤其重,原身看不上他其實也挺正常。
不過裴劭身上最吸引人的卻是那股子明亮而熾烈的少年氣,狂傲又自信,如同火焰一般席卷身心,一眼之下幾乎能燒盡人的理智。
而薛靈初在蕭確身上幾乎看不見這種氣質,誠然他很年輕,卻給人一種經曆了風霜的崢嶸之感,威勢蘊藏於眼底骨中,既沉且嚴,又冷峻如冰,令人不敢輕慢小覷,是個真正的權臣模樣。
這種氣質上的巨大差異,令她一時不敢肯定蕭確就是裴劭。
薛靈初是公主,習慣性地走在前頭,邊走邊想事,一時竟忽略了蕭確。
後者沒有在意,很自然地跟在她的身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小公主的腰很細,仿佛一隻手便能掌住,隨著端莊而輕盈的步伐輕輕款擺著,姿態十分好看。
蕭確見她低頭輕咳了兩下,走到她身邊道:“公主身體不適?”十分關切的口吻。
靈初輕輕搖頭:“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讓府上的大夫給公主瞧瞧吧,這個季節本就多生疾病,拖成了大症候就不好了。”蕭確邊走邊道,語氣不容拒絕。
薛靈初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目光中再次閃過疑惑——如果他真是裴劭,應當不會有閑心關心她的身體吧,還表現得這麼在意的樣子。
兩人的視線在無意中相撞,靈初心中一跳,連忙避開。目光微垂,看向自己腳下的這一條青石路。
她挨著路邊走,心不在焉的,下意識地靠近裏側。道旁的梅枝眼看就要勾住她的鬢發,蕭確很自然地抬手一撥,讓梅枝高過她的頭頂,等她走過又將手放下。
枝頭輕輕一彈,飛落一枝雪瓣,有幾片春梅飄到了薛靈初的衣裙上。
……
宴還未開,客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跟隨著天子從洛陽來到長安的王公貴族和文武大臣,關隴一帶的世家大族並長安本地的官員們也都聞風而來,滿滿當當地坐了一屋子。
見公主先至,紛紛起身行禮。
薛靈初麵帶微笑地致意,雙手交握,步態端莊地行至右上首,迎著蕭府主母李氏的目光,在她身旁落座。
隨意寒暄了兩句,薛靈初忽然聽到有人提起武威將軍謝恢,心中一動,不由得凝神細聽。
謝氏出身雲中,地處偏遠,原本不是什麼世家大族。不過謝恢少年時風度過人,任勇好俠,後投入蕭確父親帳下,隨之征戰各方,因功升至武威將軍,甚得蕭確父親的信重。
而薛靈初之所以一聽到他的名字就來了興趣,卻是因為謝恢的女兒謝無憂。在原書中,謝氏出場次數不多,再加上薛靈初隻看過前麵一部分,故而掌握的劇情很少。
但她清楚地記得,作者曾經在前麵劇透過,本書的女主是謝無憂。
想想也該知道,永嘉公主這麼一個結局的時候被毒死的角色,怎麼可能是女主?
這會兒薛靈初正在疑惑蕭確到底是不是男主裴劭,就有人把原書女主送到眼前來,她也正好看看這兩人之間發展到哪裏了,借此來驗證一下自己的判斷。
正想著,門外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他話裏都是嘲弄和批評的語氣,仿佛她做了什麼不應當的事情。
靈初發覺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很直白赤|裸的樣子,不禁又羞又氣,一張小臉浮上暈紅,泛起了淺淺的粉色,流水一樣的從額頭雙頰處一直洇染到耳朵和脖頸的肌膚上。
她臉上發熱,對方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更是讓她感到心裏頭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雙手在袖子裏絞擰著,克製住想要遮擋自己身體的衝動。
“怎麼不說話,還是我說得不對?”蕭確湊近少女的身旁問。
靈初略退後兩步,轉頭避開他的視線:“將軍言重了,隻是為拜見長輩,本宮才要換一身正式些的衣裳。這也是最起碼的禮儀,將軍應當能夠理解。”
蕭確點點頭,目光卻仍落在她的臉上:“公主言之有理,不過某還是有一句話要說。”他語氣淡淡的,視線又再往下,“這衣裳不適合公主,建議公主以後還是少穿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