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顏跟耗盡了精氣神一樣,非得芒夏攙扶著才能站起身。
家屬們趕緊圍上來跟這位有大神通的神婆道謝。太靈了,除了老太太本人,誰知道這麼多事情啊。
葉顏擺擺手,獨自到堂屋裏歇下。
原先去車站接她倆的老頭趁著房裏頭沒其他外人時,作為家屬代表奉上了厚厚的信封。
葉顏伸手端起茶杯喝了口,偷偷捏了捏信封的厚度。
在那老頭要出去的時候,她突然間換上了老太太的腔調:“老七啊,我知道你辛苦。那床鋪底下壓著的五千塊錢是媽給你的體己,你不用還回來了。”
老頭“撲通”一聲跪在了葉顏跟前,磕頭如搗蔥:“媽,我錯了。我是怕他們不好好給您操辦喪事,我想給您買口好點兒的棺材。”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我自己備下的那口棺材就挺好。錢你留著慢慢花吧。”
從老太太的小院出來時,葉顏手上又多了個信封。
她捏了捏厚度,嗯,先前說好的酬勞三千塊,再加上這兩千,剛好可以交這個月的房租外加換一身新行頭。
主家還要往外送,被葉顏謝絕了。
她指了指院中的棗樹,輕聲叮囑:“好好善待它跟房裏頭的金橘樹。這些年,也就是它們一直陪著老太太。”
主家麵麵相覷,趕緊點頭應下。
清風逐明月,花紅棗兒亂,枝葉簌簌作響。
葉顏擺擺手,示意主家留步,跟芒夏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她倆再三再四地拒絕主家留飯的邀請。
開玩笑,作為恪守清規的修行人,葉大師飲食起居都是有講究的。哪能隨隨便便就跟凡夫俗子坐在一張桌上吃飯。
“魚不新鮮,肉沒燉爛,蝦仁爛糟糟,連螃蟹都沒有。”葉顏嘴裏叼著幹麵包,歎了口氣。
整張桌子上也就那碟子腰果能吃進去,因為還沒來得及廚師糟蹋。人類怎麼就這麼不愛惜食材呢?
芒夏心疼地給葉顏喂礦泉水:“哎喲,辛苦我們葉大仙了。哎,慢點兒喝。”說著,她還給葉顏拍背順氣。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作為家庭掙錢的主力軍,葉大師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芒夏的伺候。
嗯,礦泉水沒味兒,要是來杯酸奶就完美了。
芒夏跟照顧小寶寶一樣往葉顏嘴裏頭塞酸奶片:“哎,葉子,要不你幹脆趁這次機會好好聯係媒體炒一波,坐實了江州,哦不,是南省第一神婆的名頭。以後咱就靠跳大神掙錢。你看你這晚上掙的,能趕上半個月的工資了吧。”
一直眯著眼睛享受葉顏猛的睜開了眼皮,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
開什麼玩笑,醫生可是改天逆命的行當。跳大神不過是用來撈錢的行當。前者是理想的崇高,後者是生活的苟且,能相提並論麼。
她可是修煉成人形的花妖,有理想有追求有格調。
“你不是說比起過去,人類更關心未來麼。我跳大神預測不到未來,我當醫生能治病救人,更改人的生命走向。”
芒夏丁點兒也沒被她的壯誌豪言打動,十成十地展現了冷漠譏誚臉:“可惜啊,你跳大神的時候,所有人都對你畢恭畢敬,爭著搶著把錢送到你手上,生怕你不收。你當醫生的時候,可是會被病人跟家屬追著打成狗的。”
“昨天夜裏老太太□□湯圓噎到的時候,是大神能救她還是醫生能救她?比起馬後炮的神婆,顯然是醫生更有用。”
最起碼,如果有醫生在場的話,即使海氏衝擊法不成功,也能先切開氣管救窒息的老人一命。
“嗬嗬。”芒夏殘忍地打擊著自己天真的朋友,“然後九十多歲的老太太氣管切口感染,家屬跟你拚命。要是你再胸外按壓壓斷了老太太的肋骨的話,你更徹底歇菜了。醒醒吧,葉醫生,久病床前無孝子。到那份上,家屬隻會希望老太早點兒走。”
“可是起碼老太太自己想要好好活下去啊。”葉顏有點兒傷感,“她原本還想著今天打棗兒做酸棗糕呢。”
院中的棗樹跟房裏的金橘樹多難過。
“除了你以外,誰知道這些?”芒夏拍拍她的肩膀,“想太多了,葉醫生。”
“阿西,能不能不要傳播負能量。”葉顏固執己見,“不行就是不行,縱使虐我千百遍,我也會對偉大的醫學事業如初戀的。”
芒夏毫不留情地吐槽:“說的你好像有過初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