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懶慣了的人竟是勤奮不得的,譬如宮闕,甫一動手,就打了一隻紅泥小手爐,折了一把青玉小扇,跌了一個青銅盂。
這前麵兩個還好,紅泥小手爐不過是裂了一條縫,青玉小扇也隻是微有瑕疵,隻有這青銅盂,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什麼人竟倒了半盂的清水進去,宮闕打翻了青銅盂,那盂落在地上滴溜溜地滾了兩圈,裏麵的半盂清水就汪汪地灑了出來,宮闕嚇得“呀”了一聲,但低頭看到青銅盂除了灑了一些水再無半點傷痕,也就放下了心來,反正無論如何,情況都比紅泥小手爐和青玉小扇要好多了。
誰知就在宮闕要去撿那青銅盂的時候,那一汪亮亮的清水竟然在地上嘩啦啦的自己流動了起來。
這一下可是把宮闕嚇得不輕,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這一退不得了,宮闕直接撞到後麵的貨架,貨架上本就放了滿滿的物品,頓時,“叮叮哐哐”的全部都掉了下來,宮闕嚇得回身伸手就要扶,誰知沒有扶住不說,還一個手滑推了一把,好家夥,這一下可是闖了大禍,貨架搖晃了兩下,毫不客氣的轟然倒地,叮鈴哐當一陣亂響。
宮闕被掉下來的老木紙鎮砸得頭暈眼花,眼冒金星,“哎呦”一聲,捂著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被貨架倒地揚起的灰塵嗆得不住地咳嗽,咳得淚水漣漣。
汪汪淚花中宮闕勉強睜開眼,就見到屋子裏多了一白一彩兩個人,站在那青銅盂旁邊,捂著口鼻四處打量,那彩衣的小少年一邊四處打量一邊滿臉嫌棄:“先生,這裏好髒好亂,咱們快走吧。”
那白衣先生卻老大不客氣地拿起宮闕隨手放在一旁的雞排吃得津津有味,邊吃邊點頭。
剛剛聞著就香,此時吃了,外酥裏嫩,果然美味。心裏感歎,長久未進食,此等美味日後定要多吃。
當然,在知道這是雞肉之後,小卯又是一陣鬧騰,店裏雞飛狗跳,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宮闕揉了揉自己被灰塵迷了的雙眼,用力眨了眨,又揉了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二人,結結巴巴道:“二……二位,你們,從哪裏來?為……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家裏?”
站著的那二人這才移目看向地上坐著的宮闕,又看到宮闕腿間那一汪亮亮的水,不由得同時後退了一步。
那穿彩衣的小少年捏著鼻子,指著宮闕對白衣先生喊道:“先生,這人不僅結巴還傻,這麼大的人了還尿褲子!”
宮闕聞言順著二人的目光看去,可不是,那一汪亮亮的水都已經把他的衣褲打了個半濕,宮闕滿臉通紅,慌忙爬起來解釋:“不不不,不是,這是那盂裏麵的水灑了,不是,不是我……”
後麵的話,宮闕實在是難以啟齒,那白衣先生吃人家的嘴軟,摸了摸彩衣少年的頭,有些責備,道:“小卯,別亂說話!”
又麵向宮闕溫和一笑,歉然道:“小卯年幼,不甚懂事兒,萬望閣下勿怪,我二人之前一直居於這青銅盂之中,此番能夠脫身,還多虧了閣下打翻了這青銅盂,放了我二人出來,在下及小卯二人,著實感激閣下的大恩大德。”
剛剛從地上站起來的宮闕被他這番話驚得差點兒一個趔趄又要摔倒:“你你你你你……你這是何意?青青青……青銅盂,它它它……它怎麼能……”怎麼能裝的下兩個大活人?
不等宮闕結巴完,白衣先生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宮闕的衣領,把他從原地拽到自己身後,不知是否因為速度太快,剛剛還沾在宮闕腿上的清水竟然全部被甩掉了?
彩衣少年快速地閃身彎腰,像道閃電一樣,一把撈起地上的青銅盂,猛地蹲下倒扣在地上。
宮闕看他們兩人這一連串的動作,不明所以,又被白衣先生拽得腳下趔趄,還沒說什麼,就聽到被彩衣少年小卯狠狠摁住的青銅盂裏麵傳來“砰砰砰”的撞擊聲,和著少年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麵顯得格外的詭異:“還想跑?還想找個庇護?小爺因為你在那個破地方呆了這麼長時間,豈能讓你就這麼跑了?簡直是不把小爺我放在眼裏!”
那青銅盂裏麵的東西顯然很不甘心,被少年用盂困住了還是不停地撞擊,聲音沉悶的一聲聲回蕩在倉庫裏麵,簡直比寺廟裏麵的鍾聲還要讓人清醒。
青銅盂也被撞得眼看有晃動的跡象,小少年一咬牙,怒目瞪著青銅盂,低聲說了句什麼,身形一閃,竟然直接從一個小少年變成了一隻錦毛的大公雞,蹲坐在了青銅盂上。
宮闕眼見這異象頻生,心裏早就驚濤駭浪,為了表達自己的受驚程度,此時更是一個白眼,毫不猶豫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