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與劉紀在客廳的沙發落坐，這幢別墅的內部擺設也與它的外觀一樣樸素，無甚驚人之處，家俱看起來像用了幾十年，其中一張桌子腳有明顯修理過的痕跡，可是所有的家俱都擦得幹幹淨淨，纖塵不染，泛出微微的光芒。
富豪的家和風鈴想的完全不同，至少風鈴的父母暴富後，便把家裏裝飾成了宮殿，牆壁掛滿名貴的字畫，櫃台上擺滿古董瓷瓶。
工人扶著易乘秋從樓梯下來，大約是要采訪，易乘秋化了妝，穿著一條真絲旗袍。風鈴和劉紀趕緊起身，易乘秋揮著手，示意她們坐下。
風鈴打量易乘秋，也隻有在民國年代生活過的人才能把旗袍穿出味道來，此時的易乘秋就和20年代的廣告畫上的美人一樣，細細彎彎的眉毛，眼神溫柔淡然，隻是眼周圍的皮膚鬆馳，原來的雙眼皮塌成了內雙。風鈴審視易乘秋的妝容，妝很淡，很適合易乘秋，隻是口紅的顏色稍鮮豔了些，觸發了風鈴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那條旗袍不是便宜貨，領口和袖口的繡花是真正的刺繡，繡一朵花就要千元，十多朵刺繡梅花，這條旗袍至少價值三萬。
易乘秋的氣色比前幾日好了許多，舉手投足盡顯優雅，似乎完全擺脫了丈夫才下葬的事實。
工人奉送上來茶點，便不留痕跡悄悄退下。
“這是本地茶，不怎麼出名，兩位請用。”易乘秋語氣中有一股文人雅士的口吻。
風鈴端起茶，茶色清亮，清香四溢，抿了一口，微苦。茶樹喜長在高山陽光多的地方，而江城四季多雨，且是平原，不適合茶樹生長。
“易老師，您準備好沒有，我們現在可以開始采訪嗎？”劉紀放下茶杯。
“可以。”易乘秋是國家一級演員，芭蕾舞蹈藝術家，第8屆舞蹈協會主席，享受政府特殊津貼，她最知名的代表作是芭蕾獨舞《天鵝之死》，因此所有人都敬稱她為易老師。
劉紀將裙擺整理好，正色道：“眾所周知，您與東野陽博士感情深厚，半個世紀相濡以沫，那究竟是怎樣的一件事讓您認定東野陽博士呢？”
“其實，就是看對了眼，看見他的第一眼就仿佛是清晨的第一道陽光落在我的身上，那種感覺很溫暖，想要讓我擁抱。”
“東野陽博士曾經做過的哪件事最能讓您感……”說到這裏，劉紀忽然麵色慘白，額頭冷汗淋漓，她一手捂著腹部，道：“易老師，我能借用您家裏的衛生間嗎？”采訪過程中突然要方便，這實在是個不禮貌的行為，但是劉紀已經忍了很久，如果再憋著可能會有慘不忍睹的事情發生。
“可以。”易乘秋叫來工人領劉紀去衛生間方便。
客廳中隻剩下風鈴和易乘秋，風鈴目光暈動，在劉紀采訪第一個問題時，她心中也醞釀出幾個疑問。“易老師，作為東野陽博士的妻子，您對他的人體塑化事業了解嗎？對展覽所使用的人體來源清楚嗎？”這是風鈴最牽掛的問題之一。
易乘秋明顯一愣，她最初是把風鈴當成劉紀的同事，但是這個姑娘問出的問題絕對不符合雜誌社的風格。“請問您是……”
“抱歉，我是楚報的記者風鈴。”
易乘秋哦了一聲，道：“不好意思，我對我丈夫的事業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塑化所使用的人體來源全部是合法途徑所得。”
“既然對您丈夫的事業不太清楚，易老師您又如何敢肯定塑化所使用的人體來源是合法途徑？”風鈴緊追不放。
易乘秋不動聲色，道：“我相信我丈夫的為人，他不會做違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