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顧雲絎看過來的瞬間周惜琰就閃身躲到窗欞下,她的額頭抵著冰冷的欄杆,渾身因為那一眼而止不住發顫,她忍不住想要立刻衝到囚車前讓人將他放了,將如今身陷囹圄的顧雲絎護在自己這個如今最受寵的皇子身後。

可她清楚的知道不能,她十六歲時的認知與死時的二十歲完全不同,之後牢獄的兩年更是讓她知道,她所謂的最受寵不過是父皇故意表現出來的,她所以為此刻意氣風發的自己不過是一個可憐蟲,被人欺騙而不知。

溫榮熙當了她八年的伴讀,卻也在她不知不覺中夥同章皇後、章相爺那些人將她身邊的人都換了一遍。

隻要她此刻踏出去或者表現出任何異樣,很快就會稟告到章相爺那裏,反而會害了顧雲絎。

即使此刻多想見到顧雲絎,多想救她,周惜琰依然忍了下來,她的額頭抵著被寒風吹涼的欄杆,傳遞到四肢百骸,她終於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

可等她冷靜下來再看過去時,囚車已經漸行漸遠,隻能看到那道站得筆直的倨傲身影,最後在周惜琰泛紅的雙目中消失不見。

而另一邊顧雲絎背脊雖然依然筆直,隻是眉宇間的倨傲卻是變成了疑惑,雖然那小公子躲得快他還是看清了對方當時一臉的悲傷以及眼底泛紅,尤其是對方瞧著他的神色像是兩人早已相識多年。

可怎麼可能?

顧雲絎眉頭深鎖,可到底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隻是哪裏還看得到?他搖搖頭,覺得自己大概是出現幻覺了,再看向前方等著他的刑部大牢,神色冷凝麵露冷戾。

周惜琰從樓上下來時依然恢複了淡定,下了樓眼底已經恢複了十六歲帶著的意氣風發,卻又像是有心思籠罩,鬱鬱不快。她這種狀態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在下方等著的兩個貼身小太監一身常服看到她迎上來,對於周惜琰這模樣習以為常:“公子,可是要回去?”

周惜琰搖頭:“先不回,剛剛溫二哥答應送我一個人幫忙,我們先去工部。”

其中一個小太監愣了下:“啊?”被發現周惜琰看過來連忙改口,“公子你看這會兒時辰不早了,若是回去晚了怕是不妥,要不明個兒再?”

周惜琰掃了他一眼,一腳踹了過去:“去牽馬!爺的事用得著你來教?”

小太監看她發了火,趕緊道歉去牽馬不敢亂說話了,隻是溫二爺走之前讓他注意著七皇子的動向如今卻是沒辦法去提前報信兒了,隻能等之後再想辦法了。

一行三人去了工部,而這時溫榮熙快馬加鞭回了將軍府卻發現自己爹沒在去軍營了,他隻能又重新騎馬過去,這一來一回卻也需要一個時辰。

周惜琰在獄中多年回憶最多的就是這些年的事,邊回憶邊罵自己蠢。

也多虧了如此,她將這些事都記得一清二楚,隻出了顧雲絎的事對方隻是簡略說了些,她沒想到自己重生回來的這日是顧雲絎被押送回京的時候,她也慶幸自己是這時候回來了,至少還來得及阻止隗運被殺。

周惜琰到了工部就直接去了工部侍郎那裏,表明了來意,工部侍郎匆匆就趕了過來,一聽說周惜琰討要隗運就愣住了:“啊?殿下是、是說剛來的下麵調上來的那個隗運?”

“是啊,你們都水司還有別的?別廢話了,溫二哥已經答應將人暫時替我建琰王府,怎麼?要本王把溫二哥親自喊過來?”周惜琰故意不耐煩地瞥工部侍郎一眼,她剛封王是眾人皆知的事,更何況,早朝的時候父皇剛給她劃了這塊地方當新府邸也是朝臣都知曉的。

加上她的身份,工部侍郎哪敢真的當麵去問,再說了,章相爺怕是還不敢告知工部侍郎這人的重要性,因著溫榮熙在工部,所以直接將人暫時放在這裏,她出其不意過來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將人帶走就是為了這個。

否則等溫榮熙去問過溫將軍,對方肯定不會同意。

故意同意了溫榮熙明日再帶人的說辭卻先斬後奏,到時候溫將軍與章相爺後悔也來不及。

她從出生就在京中,而顧雲絎三年前在京中曇花一現就去當了一個小縣令,在他們眼中她與顧雲絎不可能有交集,自然也不會懷疑,加上是溫榮熙答應的,章相爺還想借著溫榮熙來自己身邊當細作自然不可能讓溫榮熙得罪自己。

這隗運……到了她手裏那就別想再帶走。

而這個關鍵證人留下了,顧雲絎的案子就還有翻盤的可能。

既然重生回來了,她絕不可能還讓顧雲絎平白受此等冤屈,可她接下來的每一步卻要走得更謹慎小心,錯一步,都可能再次陷入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