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熙深吸了一口氣,緩步朝著那張椅子挪了上去,坐到上麵後,按要求把自己兩隻手銬在了椅子上。
季小唐見狀舒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槍,懶洋洋地靠在了背後的玻璃圍欄上,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一下,像是個惡作劇得逞了的孩子一樣得意的對顧文熙說道:“槍裏麵根本就沒子彈,酒店裏也沒炸.彈,我就是想把你騙上來。”
顧文熙渾身一僵,突然明白了什麼,卻又不敢往那個方麵想,怒不可遏地瞪著季小唐,斬釘截特地說:“你有病吧季小唐?現在過來把我鬆開,我們一起下去!”
季小唐置若罔聞,看著她問:“你剛才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會對你開槍?”不等她回答,他就自己說道,“我不會對你開槍,也不會對他的孩子開槍,因為那也是你的孩子。”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句,“剛才炸掉的遊泳館裏隻有今天來做交易的那幫泰國人,他們全是亡命之徒,身上都帶了槍,如果你們直接衝進遊泳館,肯定會發生火拚,所以我就把他們全殺了,剛好嚇唬你一下。”
顧文熙根本沒有聽進去他說的話,語氣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斬釘截鐵,多出來了幾分哀求:“小唐,我們一起下去好不好?你想要說什麼等我們下樓說好不好?”
季小唐並沒有回應她說的話,而是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已經把集團裏近十年來所有的毒品交易記錄、材料、工廠地址,還有全世界各地的銀行卡賬戶和密碼全部整理在了電腦裏,這些證據應該足以讓你們扳倒我媽,等一切結束後,你就可以堂堂正正的曬太陽了。”
顧文熙現在已經徹底明白他要做什麼了,瞬間崩潰了,渾身如篩糠般劇烈顫抖了起來,不停地搖頭,歇斯底裏地哭喊:“不行!不行!小唐不行!”
季小唐神色平靜的看著她,繼續說道:“我把我的畫,還有我以前賣畫的收入,全部留給了你,這些都是合法財產,如果以後他對你不好,就讓我的畫養你。”
“我不要你的畫!我會恨你,我會恨死你!”顧文熙拚命掙紮著想掙脫這張椅子,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擺脫不了這兩幅冰冷的手銬,她先想到了通訊耳麥,可是耳麥在來的途中被擠掉了,緊接著,她想到了藏身在室內的特警,開始聲嘶力竭的大喊,“行動!你們為什麼不行動!季小唐他瘋了!”
季小唐的眼圈突然紅了,歎了口氣,道:“別喊了,他們聽不到,那扇門是隔音的,還是防爆的。”
顧文熙置若罔聞,依舊在撕心裂肺地哭喊。
季小唐道:“熙熙,安靜下來,聽我再說句話好麼?”
顧文熙終於安靜下來了,卻不是因為季小唐這句話,而是因為精疲力竭,因為絕望,癱坐在椅子上,淚流滿麵的看著他。
季小唐沉默片刻,啞著嗓子問了一句:“其實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顧文熙像是被人一槍擊中了心口,再次崩潰了,哭得渾身都在抽搐,張了好幾次口都沒有真正的發出聲,良久後,她才得以用無比嘶啞的嗓音回答:“愛過……愛過……”
季小唐先是一怔,而後如釋重負地笑了,笑的像是個終於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樣開心,這天的陽光正好,澄澈的眼光投影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更將他的雙眸襯托的無比明亮,隨後他語氣輕快地啟唇:“這就夠了,我也愛你,從以前到現在,一直愛。”
顧文熙已經喊破了聲:“我們下去吧,我們下去吧好不好?”
他歎了口氣,沉默片刻,又對她說了一句:“我還想讓你永遠記住我。”
顧文熙拚了命的搖頭,泣不成聲:“不可能……不可能……”
“熙熙,別難過。”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終於可以變成羽毛了。”言畢,他縱身朝著玻璃欄杆外跳了下去,那一刻他的心頭沒有畏懼也沒有惶恐,有的隻是解脫和自由。
從今往後,這萬丈紅塵,再也不能束縛他了,而他將會永遠活在她的心裏,至死方休。
對他而言,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