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榕:“……”
為了不讓自己周一交上去的化學作業太難看,她猶豫了幾分鍾,還是轉過去虛心請教了一下。
她自問語氣態度都很客氣很誠心,結果謝航宸根本沒抬頭看她,也沒說話。
於是唐榕理所當然地認為,他這是不想搭理自己的意思。
她隻能轉回去坐好,對著麵前的化學作業繼續頭痛。
頭痛到晚飯時間,她合上作業去食堂吃了飯。
再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桌上擺了整整齊齊兩張紙,紙上寫了她問的那三道化學題解法,每一步都很詳細,讓她這個化學苦手一遍就看懂了。
唐榕看完,直接愣住了。
那時教室裏還沒有幾個人吃完回來,也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想了想,回頭確認了一下謝航宸草稿本上的筆跡,確認的確是他。
唐榕吃不準他不搭理自己又幫自己的原因,但對方既然幫了她,她總該道一聲謝。
當天晚上夜自習結束回到宿舍,她把上次回家帶的零食找出來,分別裝了一點,然後第二天一早提前十五分鍾去了音樂教室,打算留個字條放在謝航宸桌上。
這樣一來,既表達了感謝,也不用跟他說話。
可她沒想到,她去的時候,謝航宸已經在了。
偌大的音樂教室,隻有他一個人在固定座位上坐著,手裏捧了一本小說,正聚精會神地看著。
唐榕走進去,在他前麵坐下,糾結了片刻,還是把書包裏的零食取了出來,回頭放到了他桌上。
至於那張提前寫好的感謝字條,則留在了書包裏。
她覺得反正已經當麵給了,他肯定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整個過程,她一句話都沒有說,放完就轉回去重新坐正了。
她以為謝航宸也不會說什麼,然而她又猜錯了,在她坐正後,謝航宸忽然出了聲。
他說:“我不喜歡甜的東西。”
唐榕被他忽然開口嚇了一跳,一時忘了要回頭,竟直接這麼背對著他坐著問他:“呃,那你喜歡什麼口味的?我中午休息給你買?”
謝航宸笑了一聲,說不用了,你直接替我刷一次飯卡吧。
當時教室裏隻有他們兩個,安靜極了,所以她清楚地聽到了他再度開口之前的那聲笑。
她非常驚訝,心想原來這人也會笑啊,那平時怎麼冷淡到旁人完全不敢跟他說話?
後來中午去食堂吃飯,她還在想這個問題,以至於吃飯過程裏,一直在偷偷觀察他的表情。
觀察到最後,她沒觀察出什麼,謝航宸卻放下餐具,直截了當地問她:“我臉上有東西嗎?你在看什麼?”
唐榕尷尬不已:“……沒有。”
“我——”她覺得這事很難解釋,“其實我沒想到你會幫我,有點好奇原因。”
謝航宸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哦,他說也沒有原因,就是做完了作業還有時間。
十多年過去,唐榕還能回憶起他說這話時的所有神態和表情。
很隨意,也很無所謂,配合他的話,的確是再標準不過的“一時興起”,就和後來很多年裏,他對她的態度一樣。
可惜光是想明白這一點,她就花了整整十一年。
現在她僥幸重生,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憶及這些舊事,隻覺一切恍然如夢。
而夢幻泡影,本就是不可多得也不可貪戀的。
……
大約四十分鍾後,她到站下車,往自己家住的小區緩緩走去。
唐榕家裏條件不錯,父母都有自己的生意要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十五天在家,已是非常難得的事了。
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這次從學校跑回來,會被父母責備說教,因為他們多半不在。
可就在她出了電梯,在書包裏找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麵前的鐵門忽然從裏麵被打開了。
開門的人正在講電話,語速極快,顯得十分著急匆忙。
“我剛收拾完行李,現在去機場,其他東西我已經用快遞寄到你那了,你幫我收一下。
“還有我跟唐書秦約了下下周就去辦離婚手續,等手續辦——”
唐榕站在門口,看著眼前妝發精致的母親,忽然就明白為什麼數學老師今天對她態度這麼好了,連她臨時改口都沒有計較。
重生之前,她是高考結束才知道自己父母已經離婚兩年了的。
這對夫妻性格不合由來已久,在她高二的時候就辦了離婚手續,卻沒告訴她,說是為了不影響她學習。
後來高考結束,她去參加謝師宴之前,她爸才把一切原原本本說給她聽。
她爸還說:“當時我們決定要離婚後,我和你媽還跟你班主任打過招呼,讓他多留心著你一點,你去謝師宴,多帶兩瓶酒吧,記得好好謝謝他,他是個好老師。”
回憶結束,她媽也因發現她而掐了電話,有些尷尬地開口問了句:“你今天不是應該上學嗎?怎麼忽然回來了?”
說罷不等唐榕回答,又十分緊張地試探道:“剛剛媽媽說的話……你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