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硯走到了桌前,拿出了上麵的食盒,取出晶瑩的糕點:“吃一口嗎?”
他微微撩起袖袍,朝她伸出了手來,露出新雪一般的肌膚。
蘇慕晴抿著唇:“會……會讓口脂花掉的。”
“屆時再上過便是,此去喻府,怕是要許久才能吃東西,現在不食一些,怕是熬不住。”
蘇慕晴小眉頭緊皺,似被裴清硯勸服,一口就咬了上去。
桂花糕上沾了些口脂的紅,她吃得細裏細氣,像隻倉鼠那般。
“兄長不吃嗎?”
裴清硯笑道:“不必,餓習慣了。”
嘴裏香甜的味道,仿佛藏了針,猶如刀尖舔蜜一般,就連吃下去的東西,也生出了鈍鈍的痛感。
說起來,若非裴德勝自小折磨他,裴清硯也不會成了那副模樣。
她害怕他,卻對他生了憐。
多麼可笑?
—
五月街道兩邊的紫藤開得極好,裹著最後的春意,在微風中搖曳起來。
蘇慕晴下了馬車,強行振作了精神,不斷在內心告訴自己,別露出了什麼馬腳。
她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已經終歸於平靜。
她膽子小,但關鍵時刻就是逼自己,也不會掉鏈子的。
喻府白幡飄揚,紙錢四飛。
下了馬車,雖然周圍春光明媚,可蘇慕晴卻感受了幾分寒意。
喻老爺穿著一身喪袍,臉上多了些憔悴:“多謝公公大駕光臨,為小兒吊唁。”
“喻少爺怎會突然身亡?”
喻老爺飛快的看了蘇慕晴一眼,裏麵閃爍著晦澀難懂的光:“小兒是突發了惡疾。”
“你也別太傷心了。”
喻老爺彎著腰,讓人看不出他的神情來:“公公,請裏麵坐。”
裴德勝便帶著幾人,一同走了進去。
可不知為何,蘇慕晴卻覺得自己被盯上了那般。
屋子十分冷清,下人比之前少了太多,幾人坐到了裏麵,也不見來往賓客,還暗暗稱奇。
正當此時,喻老爺已經從外麵走了進來,門一點點的被關死。
最後的亮光也被完全遮蓋,喻老爺走了過去,點燃了屋內的蠟燭,神色有幾分恍惚。
裴德勝不由怒火中燒:“喻老爺,你這是何意?不是你千方百計的讓雜家來此吊唁的嗎?”
燭光跳動在他的臉上,喻老爺沉悶不語,印堂發青,配著喻家掛滿白幡的樣子,倒處處顯得陰森可怖。
謝瑜君嚇得臉色泛白,隻作強撐罷了。
裴德勝一見此,便加重了語氣:“喻老爺!”
聽到他的話,喻老爺這才緩緩開了口:“裴公公別急,今日……我倒有一事想請裴公公為我做主。”
他麵容微沉的朝那邊喊:“帶他上來。”
護院很快就把小廝帶了過來,這是喻元平的貼身隨侍,在喻家人人都認得他。
小廝一見到蘇慕晴,便頓時臉色泛白:“老爺,饒命啊老爺!”
蘇慕晴被他這一眼看得莫名,可心卻懸吊了起來。
……大約,又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廝磕著頭:“奴不敢,老爺你饒了奴吧。”
裴德勝可在這裏呢,他說出來,不也一樣找死嗎?
喻老爺卻不怒反笑:“那我現在就打死你,一了百了!”
小廝身體都抖了起來,將頭埋得更低,這才緩緩道出:“少爺在裴家和沈家挨了打,一直心有不平。奴想為少爺分憂,便……”
他認命似的,將頭低得更下去:“出了個計策!”
“什麼計策,你說!”
“少爺失了麵子,覺得這一切的責任都怪蘇小姐,我便買通了馬夫,讓那馬夫拉著蘇小姐會一會少爺。”
蘇慕晴這才想起,那日在栗山別苑時流玉多嘴的那一句,讓當時的馬夫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