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滿原本準備去桓家找卓璉,沒想到竟會在此處遇上。
看到逐漸接近的女人,他眼前一亮,發現短短一日不見,卓氏像換了個人似的,臉還是那張臉,縈繞在周身的輕浮與貪婪消散不少,雙目明亮有神,也不再主動投懷送抱,難道是打算欲迎還拒?
卓璉肚子裏滿是火氣,劈頭蓋臉地質問,“姓於的,你為何要如此害我?竟在藥包裏放了砒.霜,若桓慎真出了事,我的命哪還能保住?”
於滿駭了一跳,急忙偏頭四處打量著,生怕有人聽到這話,將他告到官府。
“璉娘,你小點聲,要是傳揚出去,我還怎麼做人?”
卓璉嘴邊噙著一絲冷笑,“你現在知道害怕了?做的時候為何不想想後果?”
“我沒想害你,一切全都安排好了。”
於滿雖沒打算將卓璉娶過門,卻也不會將人送到大獄中,這會兒好言好語地解釋,“你不是說過,桓家老二處處看你不順眼,又總是冷語相向,我便琢磨著給你出口氣,於家認識衙門的師爺、仵作,就算桓慎因為砒.霜暴斃,他們也會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連累你的……”
卓璉沒想到,世間竟會有如此卑鄙無恥的人,當即就被氣得渾身發抖。
“於滿,就算桓慎有千般不好,也是我自小相處到大的家人,你想要謀奪他的性命,居然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與劊子手有何區別?”
於滿不由一愣,他張了張嘴,囁嚅道,“不是你狠狠咒罵,想讓他去死的嗎?”
“我那是氣話,一家子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怎麼可能沒有摩擦?牙齒跟舌頭還會打架呢,你簡直不可理喻!日後休要再來找我!”她怒極反笑。
說罷,卓璉掃也不掃滿臉驚色的青年,快步往酒坊的方向走去。而於滿生在富貴鄉,從小被人捧著,哪受過這等委屈?被一個水性楊花的婦人指著鼻子斥罵,他自覺丟臉至極,也不再追趕卓璉,甩袖而去。
卓璉冷著臉往前走,暗地裏卻長舒了一口氣。於滿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趁此機會與這人劃清界限,也能擺脫一個大麻煩,免得日後生出岔子。
她剛走到桓家酒坊門口,便被一個中年婦人叫住了。
“璉娘,你先等等,林嬸有話跟你說。”
卓璉搜尋了原身的記憶,也想起了這婦人的身份。桓家敗落以後,就搬到了西街的磚瓦房中,鄰居是戶姓林的人家,夫妻倆隻得了一個女兒,名叫林瓊娘,聽說她既孝順又賢惠,性情溫和,簡直能把原身比進塵埃中。
“林嬸,您來酒坊有事嗎?”
話本中桓慎隻是一個頗為出彩的配角,李小姐對桓家描述的並不算多,隻大致說明了桓家人的下場,期間究竟有何事發生,卓璉卻是不太清楚的。
林嬸一把拉住了卓璉的手,連著拍了兩下,顯出幾分親昵來,道,“你婆婆整天為這間酒坊勞心費神,幾乎搭進了大半輩子,如今桓慎成了衛士,日後說親也不難,何必這般辛苦,享享清福不好嗎?”
卓璉瞥見自己被拍紅了的皮肉,略略皺起眉頭,不著痕跡地把手抽了回來。
“依林嬸的意思,是不想讓我娘再在酒坊中幹活了?”
林嬸眸光閃了閃,耐著性子將緣由說清楚,“有人想要將你家的酒坊買下來,這破破爛爛的店麵,每年根本賺不了多少銀子,還不如直接賣出去,也能讓你婆婆歇一歇,更何況人家給的銀錢不少,足足二百兩,要是省吃儉用的話,能花好幾年……”
林嬸說得口幹舌燥,但卓璉卻沒有半分動搖,她還指望著將酒坊發揚光大,借此改變桓家困頓的窘境,又怎會同意此事?
抿了抿唇,她道,“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娘好,隻是桓家除了酒坊以外,也沒有別的營生,光指望小叔,日子肯定是過不下去的。最近我會到酒坊中,幫娘打打下手,絕不讓她太過勞累,還請林嬸放心。”
定定地盯著卓璉,林嬸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種話來,以往卓氏最是貪財好利,對破敗不堪、經營不善的酒坊也萬分嫌棄,聽見能賣二百兩銀,依著她的性子,絕對會忙不迭地應承下來,今日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璉娘,你再好生考慮考慮,咱們當了這麼多年的鄰居,林嬸也不會害你們,要是不滿意這個價錢,跟買主商量便是。”
因怕卓璉再次拒絕,林嬸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會,逃也似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