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果最近開始變了,從頭到腳都變了。
用餘多多的話來說就是:從性感女人又回到了文藝女青年。
早春的日子裏,陶果總是打扮清新,比如一件格子衫配一件長款毛衣,再圍一條長絲巾,如此,便可以出門上班去了。
張玉敏總是抱怨,難怪林之明總是花邊新聞不斷,女孩子不好穿得這樣素淨的呀。
對於母親的抱怨,陶果並不在意。她的休息日基本上不化妝就出門了,背著小包,隨意地逛逛街,一個人喝喝下午車。盡管別處的咖啡不盡人意,但她再也不去養靜咖啡了。
陶果近段時間迷上了昆曲。一個周六的上午,她躺在貴妃榻上聽昆曲。
長笛聲起,杜麗娘婉轉地唱: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春香出場,輕快地接起,藏不住的少女活波:
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春香讓小姐梳妝打扮,好去遊園觀花,杜麗娘笑,婉轉聲又起:
嫋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麵,迤逗的彩雲偏。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
春香還是覺得不妥,再次建議: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豔晶晶花簪八寶填。
杜麗娘立刻反駁,她的唱詞如聲音一般輕靈空渺:
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堤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
終於妝成,遊園觀花,奈何——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
聽著聽著,陶果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滾落下來,杜麗娘的一切正印證了她的判詞:觀之不足由他繾,便賞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到不如興盡回家閑過遣。
陶果悲傷不已。
這樣的愛情,才稱得上刻骨銘心!
樓上的林之明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心疼地笑笑。他不放心她,怕她弄得傷感太過,走了下來。
他站在陶果身後,拿出手機連上藍牙音箱播放:“出賣我的愛,逼著我離開,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留下來,出賣我的愛……”
“林之明,你給我關掉!”陶果大喊,一扭頭,他正在身後壞笑成一團。
“你會不會欣賞?”林之明一本正經地說,“這樣的歌曲能給人帶來快樂。”
“你不覺得我們喜好毫不相幹嗎?”
“正是我們的不倫不類,才相映成趣啊”。林之明說著挨著她坐了下來,替她擦掉下巴上掛著的一滴淚。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林之明也朗朗上口,“美則美矣,可惜太過傷感了,你要少聽一些。”
陶果朝他瞪眼,“林之明,你能把你的神曲收了嗎?”
“你叫我之明哥哥,我就收!”林之明毫不臉紅地說。
陶果狠狠地從背後揣了他一腳,罵道:“叫你二師兄還差不多!”
“哎喲,我的腎!”林之明故意慘叫。
“反正你的腎形同虛設,廢了正好!”她說著又是狠狠地一腳,看林之明捂著腰,陶果大笑著起身走開。
等林之明和陶果吃過午飯後,陶果正打算背包去上書法課,林之明一把抓住。
“就你的水平,上不上這節課沒有什麼關係。”他說。
她白眼,“你狗眼看人低。”
“走,今天哥們我帶你起個義,罷課!”他說這話的時候,陶果一愣,他的神態像極了很久以前的從前。
當天晚上,顧嵐在幫李東旭收拾回返英國的行裝。一晃,他回來半月有餘,從未離開家半步,顧嵐心滿意足。無意間,顧嵐翻到了那本《小果子詩集》,扉頁上新題了一段話,看得出墨汁未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