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性(1 / 1)

明銳微不可聞地歎道:“大好年華?清兒一句‘六叔’,叫得本王隻覺一夜之間就老了幾十歲。”

他是覺得心老了,尋尋覓覓的八年時光將他的少年心性磨礪殆盡,兜了一圈回到天衢時,再見到當年那個清透玲瓏的人兒,清純依舊,美麗依舊,而反觀自己,隻覺驀然回首,已是百年身。

哪裏還會覺得不老?

牧庸聽明銳一句清兒喚得好生曖昧,而以他對明銳的了解,除是傾心相待,否則絕不會說得這般自然妥帖,毫不掩飾眉宇間隱透叼蜜之色。

思忖良久,牧庸淡淡啟口:“皇後娘娘溫柔嫻淑,端莊靜好,明王縱是有思慕之心,天知地知便好,你知我知即罷,可在人前,一句‘清兒’,也未免喚得太過了些。”

明銳抬首,少見牧庸如此肅淡憚度。

隻聽他續道:“上次明王擄走皇後一事,若非陛下開明,知得明王秉性,皇後必受責難無疑,明王口口聲聲‘清兒’長‘清兒’短,怕是也不希望看到皇後有什麼三長兩短。”

明銳訝然:“太傅也知道了?是那個‘戰神’說的?”

牧庸緘默著看他一眼,雍容的眸光裏一片深邃。

明銳咋舌:“什麼事都瞞不過太傅!”

牧庸不答,隻道是:“明王該當要做什麼就去做吧,別在皇後身上打主意,須知不管是誰,隻要有牧庸在,縱是拚盡全力,也無論如何都要護得皇後周全;而明王你,還是當要記得自己回天衢的初衷,是債就去還,是劫也當解了。”

明銳瞳孔倏地放大,咂摸道:“太傅是什麼意思?”

下一刻便驚醒過來:“難道太傅也知道‘國寶’一事?”

見牧庸不語,明銳隻當他默認。

想太傅知道,戰神知道,那麼胤澤必然也會知道。

這個少年天子啊,到底知道他多少的事情,讓他感到此時此刻就如同透明的玻璃人一般,無所遁形,亦是無力延展,隻覺虛空的生命中烙上了的那一大塊又黑又醜的疤痕,從今不再隻限於午夜夢回的時分,而是時時都在眼前,在任何一個知情人的每一個眼神裏,在奢望美好的任何一句無奈中。叫他無比強烈地生發出恨不能在自己身上狠狠剜去一大塊那澄淨不再的生命的念頭來。

明銳驀地抬起頭看定牧庸,一雙眼睛紅得似要滴出血來一般:“太傅,我隻是生父皇的氣,隻是這樣而已,我至少沒有做出對不起父皇、對不起天衢的事情。

你不知道,為這一件事剝奪了我在天衢的所有歡喜,背負著這樣的負累,我找不回自己。我也不想這樣,弄成了這樣我也很痛苦。”

牧庸頷首,深深一歎:“知有而今,何似當初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