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帥大帳之外,黑色披風加身的無色,倜儻的發絲上粘著晶瑩的落雪,行走時,靴子上帶起的雪粒微微四濺,一雙大腳踩得地上的積雪咯吱咯吱地作響;
主帥大帳之內,無色揖手同胤澤報告著自洛耶經清河等縣而運至藍翎的,糧餉的押運,一路順暢。
胤澤聽罷,淡淡不語,隻問了句:“天衢那爆陳諼可捎了什麼消息來嗎?”
聽及胤澤問起,無色忽而麵有難色,吱唔著經久開不了口。
胤澤看出了他的心思,不覺加重語調:“說!”
“是,皇上。”
無色遂一一報來:“位於天衢城東的榮王府於前日落成,榮親王亦同王妃在當日奉旨大婚,可卻把皇上交代陳大人安排送去的賀禮盡數退了回來。”
胤澤微微蹙眉,心裏忽而難受得緊,想自己未曾強逼他夫妻二人告訴他冰清身葬何處,還體恤胤祺大婚在即而駁回他隨軍出征的請求,不想他二人就這樣回報他的。
若不是因自己心中對冰清有愧,看他怎麼料理這兩個人。
又聽無色續話:“還有就是,淑妃娘娘她……”
座上的胤澤身子一震,趕忙追問:“淑妃怎麼了?”
無色道:“淑妃,滑胎了。孩子才剛剛足月。”
胤澤心上一陣揪痛,想自己該要如何對得起四叔明軒啊,竟然連他心愛的王妃都觀照不周的。
他若是有冰清在側,還能讓冰清代他親自照料淑妃,這樣一來,他心裏也不至於如此難受,如此內疚,可如今他就連冰清都失去了,還有,還有一貫待他極好但傅。
他隻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孤家寡人,一個傷了所有人的心,實實在在的孤家寡人。
常言,孤單的滋味,誰都要麵對,誰也都難免會感覺到疲憊,而唯有孤獨卻是帝王逃不開的宿命;
人亦雲,孤是王宅獨是獨一無二,獨一無二的王者必需永遠接受孤獨,他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同,更加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這是一種圓融的狀態,因為真正的孤獨是高貴的,孤獨者都是思想者。
然,獨憔悴,斯人不免,又誰能得見?
無色原本還想告訴胤澤說,自己似乎曾在清河看到皇後娘娘了,可見胤澤自失了冰清後就一直鬱鬱寡歡,今又這般愁憂,直是欲言又止,生怕自己一時看花了眼,惹得胤澤空歡喜一場,而後便愈加哀傷。
恰在無說還休的時刻,甄彧掀簾入內,向胤澤報喜道:“皇上,您看誰來了?”
胤澤展眼望去,隻見甄彧含笑退在一側,將一個碧衣男裝的人兒給讓了進來。
來人立在帳前,但看身披風露,腳染香雪,疲累卻依然善睞的明眸中,英氣逼人,對著胤澤凝望久,深情而喚:“皇上……”